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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7-02

第七集 华山风波 第六十五回 另起奇兵
    眼见岳都二指将要点到紫嫣雩身上,骤见她纤手疾抬,手腕如拈花手似的,玉掌圈转疾翻,五根春筍般的玉指,已搭上岳都的手腕。

    紫嫣雩这一招后发先至,委实快得惊人。

    岳都见她手指未到,便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流压到。岳都心下一惊,虽不知晓她所使的是什么怪异邪功,但光凭这股寒气,便知是一门极厉害的功夫,若给她擒着手腕,想必后果堪虞。

    岳都不敢轻忽,当即缩回伸出的右手,接着左手连随劈出,迳劈向她的手臂。

    但见紫嫣雩依然安坐椅中,身子不侧不移,只是一对纤纤玉手,在胸前时弹时拂,幻成团团掌网。

    众人一时看得眼花撩乱,只听得「啪啪」之声响个不停,声音又密又沉。

    连珠价数十声响过,骤见岳都飘身往后跃开,紫嫣雩同时身形一幌,幻成一道淡绿色的影子,随即追到岳都的身前,围着岳都身周来去飞舞。

    堂上众人看得眼睛大睁,人人咋舌不已。

    紫嫣雩这下快捷无伦的身法,虽及不上怪婆婆的「幻影流光」,但已叫人惊讶莫名!只见紫嫣雩忽前忽后,忽左忽右,脚不沾地的围着岳都攻去。

    岳都双掌连发,「啪啪」之声又再不绝响起,不知是拍中紫嫣雩的身躯,还是和紫嫣雩对掌,二人的身形倏来倏去,只见人影闪动,连徐峰、樊川这些一等一的高手,也无法瞧得真切,其他人更可想而知。

    便在众人瞪大眼睛,正看得入神之际,忽听二人传来一阵沙沙声响,接着二人身周布屑纷飞。

    各人看得奇怪,已见紫嫣雩幻化成一头飞凤般,人影蓦地一闪,已离开了岳都,坐回椅子上。

    正当众人的眼睛望向岳都时,见他身上的衣衫已是支离破碎,布屑散满一地,而在他脸上,却是阵青阵白,瞪着两只满布红丝的怒眼,狠狠盯着紫嫣雩。

    紫嫣雩泰然自若的坐着,像刚才没事发生过似的,但嘴角处却透着一绺微笑,缓缓道:「小女子方才这手「流水行云」,恐怕还不及那老太婆一二,而那老太婆不论内外功夫,更胜我甚多。倘若先生真的要到凌云庄找碴儿,后果如何,相信先生已心中有数吧。」

    紫嫣雩这一句说话,明着是说他连自己这关也胜不过,还想妄自尊大,去凌云庄撒野,真是自不量力。

    而在场各人包括岳都左内,当然明白她话中含意。

    岳都只是万没想到,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,竟会练得一门如此轻捷厉害的武功。而在他心中,却比谁都清楚,刚才若非她手下留情,现在地上的已不是衣衫布屑,而是被她爪得遍体血痕,满地鲜血了。

    直到此刻,岳都方知道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的道理。他平素那自命不凡的气焰,经过这一役,无疑是给压下了几分。

    饶是如此,但岳都为人素来城府极深,今趟当着众人受此大辱,实是他生平第一次,心中的恼恨,便可想而知了,他暗自发誓:「今日这个仇,早晚要在这丫头身上掏回来,妳等着瞧吧。」

    岳都的怨毒目光忽地从紫嫣雩身上拉回来,回头向甘紫嫣沉声道:「我们走。」甩下一句说话,便头也不回的向大厅门口走去。

    朱柏连忙在后叫了他数声,想要把他留下,再慢慢向他解释。然而,岳都全不理睬,直到最后在厅门消失。

    而大厅上众多高手见了紫嫣雩的武功,方知紫府仙宫并非徒负虚名,果然有其独到的不世武功。

    其实在此之前,众人大多与岳都一样,并不把这个艳若天仙的紫嫣雩看在眼内,可是现在一见,不由个个对她全改观了。

    更有一些人暗想,紫府仙宫人数众多,在江湖上可说人人昏知,单论人数而言,确没有一个门派比得上,便连少林寺这样的大门派,恐怕也大有不及。现在光看紫嫣雩的武功已是如此厉害,相信在紫府仙宫内,武功比她高强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,凭这一点推想,便知紫府仙宫的实力确实非同少可了。

    只见岳都一离开大厅,樊川突然开声道:「这个人好生无礼,竟连王爷的说话也不听,如此刁民,王爷也不用与他客气,只要王爷开一句声,老夫便去把他擒回来,好让王爷发落。」

    朱柏摇了摇头,说道:「这件事便算了吧,现在两位童爷骤然遇害,很多事情还须从新调配,诸位暂时先在王府住下来,待小王安排定当,届时还要倚仗各位大力帮忙。」众人齐声应是。

    □□□

    在这间布置华丽,麝香涂壁的房间中,朱柏垂头负手兜着圈儿,不住踱来踱去,脑袋努力寻思:「二老身葬火海,以我一人之力,又如何能掌管四坛十二堂的血燕门!这还不打紧,而最重要还要过父皇这一关。父皇素来与二老交情甚好,先前才会听二人的说话,创立了血燕门,以血燕门来控制武林各派的势力,现在二人命丧王府,父皇必会追问二人的死因,要是我如实禀告,父皇势必出兵讨伐凌云庄,到时我想要得到解药,真个是微乎其微了,这教我怎生是好!」

    朱柏目光一转,见妹子朱璎脸含微笑,正向他望过来,便向她道:「妳向来聪明伶俐,快给我想想办法,要如何向父皇交代?」

    朱璎摇头道:「事已至此,我又有什么办法。」

    朱柏道:「倘若父皇问起二人的死因,妳认为该否如实说出来?」

    只见朱璎徐徐站起身来,来到朱柏的身前,把中指在他鼻头点了一下,笑道:「看你这副表情,是否担心父皇会向凌云庄出手?」

    朱柏点了点头:「要是现在与姓罗这小子反面,我这条性命,岂非去了九成九,这又怎叫我不担心。」

    朱璎冁然一笑,说道:「只要你能办妥一件事,相信我还有点把握去说服父皇,或可使父皇暂时放过罗开。」

    朱柏眼睛一亮,急问道:「妳要我辨什么事?」

    朱璎道:「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武功高强,还要比二老厉害的高手,再由他来接管血燕门副门主,到时我自有办法去说服父皇。」

    朱柏点了点头,但心里终究还有点担心:「便是找到人接管血燕门,但二老与父皇交情甚好,也难保父皇不出兵为二人报仇,这个恐怕……」

    朱璎笑道:「那二老的事情,便由我来向父皇交代吧。总而言之,决不会让你惹麻烦便是,更不会让父皇向凌云庄出兵。但到时事成之后,你得要好好多谢我一番才好!」

    朱柏听见大喜,他素知这个皇妹满腹谋略,且深得父皇喜爱,对她总是言听计从,今次有她出马,父皇这方面的顾虑,便可迎刃而解,再无须担心了!当下笑道:「这不成问题,妳想怎样,到时尽管说出来好了,皇兄我无不依从。」

    朱璎道:「好,你要记住这说话。」顿了一顿,续道:「是了,你目前可有这个人选?」

    朱柏道:「最佳的人选,原本非十绝先生莫属,只是此人性子怪僻,我还担心他会找罗开麻烦,若然罗开认定是我支使,这可就头痛了!」顿了一顿,又道:「再说人选这个问题,以武功来看,樊川和徐峰这两人,我认为最直得考虑,皇妹妳认为如何?」

    朱璎沉吟片刻,说道:「这两人的武功虽好,但说到弱点,可也不少,我总是觉得,这二人只是些有勇无谋之辈,并非能付与重任的料子。无疑,这两个人可加以重用,却不宜担当副门主一职。」

    朱柏颦眉默想,脑袋同时掠过翁雄、赵天生等多人,逐一衡量数遍,只觉这些人若论武功才智,也不如樊徐这两人。

    朱璎道:「皇兄怎地想来想去,便是没有想到紫府仙宫的宫主。」

    朱柏摇了摇头,道:「我当然有想过,但她早便与我摆明车马,紫府仙宫今次为咱们效力,只是为着每年的万两报酬,并非投诚归附朝廷,任务以外的事情,紫府仙宫绝不会插手。

    朱璎道:「如此来说,紫府仙宫只是为了金钱才帮咱们办事?」

    朱柏点头道:「完全正确,紫府仙宫人众过万,每月的开支,自当然不少。紫府仙宫为求生存,自然要稳固收入来源,相信只要谁肯付得出银两,他们便会与谁人辨事。便是有人出钱叫他们来杀我,他们若然接受,同样会照办可也。」

    朱璎沉思片刻,道:「既然紫府仙宫要的是银两,这事情便好办得多了。」

    朱柏不明其意:「皇妹这说话是……」

    朱璎道:「倘若她与罗开这种人一样,全不把功名利禄放在眼内,这才让人头痛。紫府仙宫既然肯要银两,这是最好不过。皇兄不妨与她谈谈,再多加数倍酬金,先看她反应如何。紫府仙宫人数众多,只要她肯应承,对咱们不确有大大的好处,不但对朝廷有利,还可以增强血燕门的实力。」

    朱柏点头道:「话虽如此,就只怕她不肯答应!」

    朱璎道:「皇兄你还没与她商量,又怎知她不肯答应呢。倘若我没有猜错,她必然会答应皇兄的要求,虽然她或许会另有条件,但只要不过份,皇兄大可顺从她,决不可放弃这个机会。」

    朱柏本就是个好色之徒,自从看见紫嫣雩这副天香国色的姱容后,早便对她垂涎不已,倘若紫嫣雩能答应加盟血燕门,无疑是自己人了,到时要得到这个大美人的身子,可谓手到擒来了。他一想到这里,禁不住心头痒痒的,浑身火热起来,一对眼睛,登时放出异样的光芒。

    朱璎在旁看见他的表情,心中已猜出了几分,笑道:「以紫嫣雩这般人材,若能成为皇兄的手下,你可说是人才两得了,到时皇兄可不要忘记人家才好。」

    朱柏听她这样说,不由一惊,心想这个皇妹当真聪明过人,连这些事也给她想出来,只得收起淫邪的思绪,咧嘴笑道:「皇妹妳说到哪里去了,总爱胡思乱想。」

    朱璎笑道:「胡思乱想的人是你,我便不相信,皇兄你对紫嫣雩会不心动。」

    朱柏见她看破自已的心思,便朝她淡淡一笑,不再多言。

    朱璎又道:「咱们还等什么,既然已经决定,便该尽快把紫嫣雩召来,再不能慢吞吞了。到时她若应承接任副门主一职,我便立即动身进宫,免得父皇说你存心拖沓隐瞒,怪罪于你。」

    朱柏一想也是,便即叫了一个亲信进来,着他传召紫嫣雩到这里来。

    没过多久,紫嫣雩娉婷来到。

    朱柏倒也懂得礼贤下士,不似那些傲世轻才的皇子皇孙。朱柏见她步入大厅,连忙站起身来,招呼紫嫣雩坐下,并吩咐下人准备酒菜。

    三人坐定,紫嫣雩道:「不知王爷公主召小女子来有何见教?」

    朱柏道:「小王适才与皇妹正说起宫主的武功,那种神乎其技,当真令小王钦佩不已,今次叫宫主来,实是有一事想与宫主相量。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一笑:「紫府仙宫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派,王爷公主的身分是何等地尊贵,如此称呼小女子,紫嫣雩委实不敢领受,以后王爷公主便叫紫嫣雩的名字好了。」

    朱璎道:「紫姐姐言重了,我与皇兄虽出生帝室,但现在来说,也可说是半个江湖人了,对什么身分显位,早已不大在意。打后咱们不用再这么生分了,大家不如以兄妹相称好么。从今以后,我便叫妳雩姐姐吧。」

    紫嫣雩听后为之一怔,连随施礼道:「紫嫣雩更加不敢,小女子又怎可与公主姐妹相称呢,这个紫嫣雩真的万万不敢。」

    朱柏听见朱璎的说话,自当明白她的心意,朱璎这样说,存心是要把大家的关系拉近,打后说起话来,便方便得多了。当下道:「妳不用再客气了,我以后也叫妳雩妹妹吧,而妳也不用再称呼我什么王爷了,便叫我一声朱大哥好了。」

    紫嫣雩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正欲开言推却,已被朱璎截着话头:「雩姐姐,咱们是诚心诚意的,当初我第一眼看见姐姐你,见妳出落得如天宫仙子般,早就有亲近之意了,雩姐姐不是连这样都不肯应承妹妹吧?」

    朱璎这么一说,紫嫣雩已再难推辞,只得颔首答应。

    兄妹二人初步目标既成,接下来便该进行第二个目标了。

    只见朱璎满面堆欢,挽着紫嫣雩的玉手,状甚亲热:「雩姐姐,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,我也不必再隐瞒,待妹妹先把事情说与妳知。」

    朱璎便把朱柏如何着了怪婆婆的道儿,如何服了龙涎丹,因为这样,才不想与凌云庄反脸,免得罗开一怒之下,到时不肯给朱柏解药。

    紫嫣雩听后点了点头:「方才我听见十绝先生的说话,已隐约觉得内里另有别情,现在听得妹妹这样说,终于明白了。」

    朱柏道:「刚才的情形,雩妹妹都是看见的,要是那老头子去找罗开寻仇,凌云庄上下势必认定是我支使,尤其是那个老太婆,脾性古怪之极,若然惹怒了她,后果当真难以预料。」

    紫嫣雩柳眉轻颦,徐徐问道:「朱大哥是想要妹妹把岳都解决掉?」

    朱柏道:「能够解决他自当然好,也免得他在旁碍手碍脚,但现在一下子要找他出来,相信并非容易。而目前最重要的事,是先要令罗开知道我的心意,让他知道我并没打算追究二老被害之事,好消去他对我误会之心,便是岳都找他寻仇,也不致扯到我身上来。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笑道:「原来是这样,朱大哥你可放心,这件事就交由妹妹代你办好了。」

    朱璎喜道:「莫非雩姐姐已想到了办法?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点头,却没有把计划说出来,兄妹二人见此,便不再追问。

    朱柏道:「有雩妹妹出马,这样我便放心了。虽然我也可以亲自向罗开表明态度,就是怕他不会相信,认为我是在弄什么手段!我再三想过,若由旁人说出来,或许他会相信也未可知。」

    朱璎接着道:「我与罗开也曾有数次接触,发觉他并非存心与咱们作对,今次他让皇兄服下毒药,相信只是为求自保,防止咱们派兵对付他们。其实罗开的武功,雩姐姐也是见过的,实在是有过人之处。我皇兄曾多番与他接触,意欲招揽他过来,希望他能为朝廷办事,可是他总是推三阻四,始终无法成功。雩妹妹,我想藉着今次的机会,希望雩姐姐再帮咱们一个忙,看看能否把彼此的对峙关系,慢慢扭转过来。」

    紫嫣雩道:「这一点可能有点困难,不知朱大哥可有好办法没有?」

    朱柏耸耸肩膀,说道:「说句实话,至今我还没想出一个具体的办法,所以才想与雩妹妹妳商量,看看妳可有好方法。」

    紫嫣雩沉吟片刻,说道:「待我慢慢再想一下,若想到甚么可行之法,咱们再研究一下。」

    朱璎道:「这一切要拜托雩妹妹妳了。」

    紫嫣雩点头道:「不用客气,能否办得好,现在我还说不准,但我会尽力而为。其实在我心里,已经有了一点点主意,只是还有一些细节要想清楚吧了。」

    二人听她虽然如此说,但看紫嫣雩的表情,似是智珠在握,知道她必然有了计较,只是一时不说出来吧了,兄妹二人对望一眼,便不再出声。

    过了一会,朱柏道:「雩妹妹,妳可有听闻血燕门这个门派?」

    紫嫣雩道:「听说血燕门是个极为神秘的组织,门人广众,高手如云。不知朱大哥因何问起这件事。」

    朱璎笑道:「雩姐姐,我不妨与妳说,今次葬身火海的阴阳二老,却是血燕门的左右副门主,而血燕门的正主子,便是妳眼前这个朱大哥了。」

    紫嫣雩听后一愕,怔怔望着二人,朱柏道:「血燕门实是朝廷的一个秘密机关,专是收集江湖各门各派的高手,暗中为朝廷效力。」

    直到现在,紫嫣雩终于明白朱柏的用意,但她却一声不吭,只是默默的听着。

    朱柏接着道:「血燕门内部共分有四坛十二堂,分布各省各地。四坛分有青龙坛、朱雀坛、白虎坛、玄武坛。而十二堂均以十二属命名,计有子鼠堂、丑牛堂、寅虎堂、卯兔堂、辰龙堂、巳蛇堂、午马堂、未羊堂、申猴堂、酉鸡堂、戌犬堂、亥猪堂等。除了朱雀坛外,余下三坛,均每坛统领四堂,均设有坛主堂主。而坛主之上,便是副门主和门主。当然,血燕门均是受命于朝廷。换言之,便是受命我父皇。」

    朱璎道:「今日被擒至王府的两个女子,其中一人名叫方妍,她的身分,原是朱雀坛的坛主,皆因背叛了血燕门,投效凌云庄,阴阳二老才会把她擒来,致酿成今日火烧寒竹轩的事情。」继而把方妍如何成为朱雀坛的坛主,朱雀坛的主要职司等,全向紫嫣雩说了。

    紫嫣雩见兄妹二人全不忌讳,把血燕门的内部组织结构,全都翻开肚皮说出来,心知兄妹二人说得如此详细,必定另有后文。她为人聪敏精明,在二人还没开口之前,便不先行发问,静待他们自己说出来。

    朱柏道:「雩妹妹,我仍有一事想与妳商量。」

    紫嫣雩知道是要揭盖儿了,遂问道:「朱大哥,不知是什么事情?」

    朱柏徐徐道:「目前阴阳二老骤逢不测,血燕门副门主一职便空了下来,我希望雩妹妹能够递补这个空缺,不知雩妹妹意下如何?」

    紫嫣雩淡淡一笑,道:「这件事情,恕妹妹无法答应。」

    朱柏兄妹二人听见,不禁脸上微微变色,朱柏问道:「莫非雩妹妹想要什么条件,尽管说出来是了,只要我能做得到,决不会不应承。」

    紫嫣雩摇头道:「这不是条件问题,我说出来,希望朱大哥不要见怪。」

    朱柏道:「雩妹妹不妨直说。」

    紫嫣雩道:「我之所以不应承,是我认为血燕门再难起什么作用,就是再加入新血,也只会耗费人材,终究成不了气候。」

    二人听得眉头大皱,朱璎连忙问道:「我还是不明白雩姐姐的说话?」

    紫嫣雩续道:「自从血燕门在越州武林大会曝光后,武林中人对血燕门早已起了戒心,以后要再有大作为,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了!再加上方妍的背叛,血燕门内部的一切,还有什么秘密可言。我只能说一句,当初血燕门行事过于急进,管理上也出现了极大问题,既然树根已枯,又如何能够滋长,就是侥倖能够生存,这棵树也不会茂盛。」

    朱柏颔首问道:「雩妹妹所说也有道理,但可有补救的方法?」

    紫嫣雩摇头道:「要挽回血燕门的局面,相信已很难了!但朱大哥可放心、血燕门的存在,也有其好处的。」

    朱璎问道:「哦!有什么好处?姐姐说来听听。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笑道:「血燕门既已曝光,江湖中的各门各派,相信已知血燕门与朝廷的关系,对血燕门自然有所防范,再难施展手脚。依我之见,朱大哥不妨暂时收敛一下,好让江湖中人对血燕门去了戒备之心。这样做法,亦可保留朝廷的声誉,我说得对吗?」

    朱璎道:「但这样做,我恐怕父皇会不高兴。」

    紫嫣雩摇头道:「不会的,要控制武林人士,还有很多方法。咱们可用血燕门来作幌子,而暗地里大可另起奇兵。但前车可鉴,今次必须万事谨慎,只要能做得隐秘,谁会知道这支奇兵会与朝廷有关。」

    朱柏喜道:「雩妹妹说得对,我得要马上进宫和父皇商量。」

    紫嫣雩又道:「只要朱大哥信得过妹子,我也乐意在旁帮忙。」

    朱璎笑道:「雩姐姐这样说我便放心了,姐姐不但武功了得,且聪明颍悟过人,朝廷的另一支奇兵,自当然要姐姐来掌旗了。」

    紫嫣雩连忙施礼:「我先多谢朱大哥和妹妹,嫣雩自当先驱蝼蚁,竭诚效命。」

    朱柏大喜:「这样便好,有雩妹妹的帮助,打后我便放心了。」
TOP Posted: 09-18 15:48 #66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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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集 华山风波 第六十六回 湖舟赘聚
    罗开自从救了方家姊妹回庄,不觉间又过了数日。

    在这几日里,罗开终日与怪婆婆和白瑞雪研究那本「贯虹秘笈」,大家经过数日的钻研琢磨,把秘笈内所载的武功精要,已大致有所领悟。再加上怪婆婆对武学的认知,不时在罗开身旁指点面授,其中某些难明的关键所在,也慢慢逐渐解开。

    经过这几日的参究,罗开终於大有所悟,发觉秘笈内所载的武功,却是一门运气移宫,莫测高测的惊世法门。

    秘笈里的武功主旨,原意是把对手攻来的内力真气,却巧妙地吸取过来,先导入自己身体内,继而再运用那股真气反击回去。要是对方袭来的真气越大,反击回去便更加强劲,原理与一般四两拨千斤等大致相同,只是比之更高出一层。

    如此来说,若然习得此秘笈内的武功,不管敌人的内力如何深厚,也能轻易地化於无形,还可以把攻来的内力真气,一一反击回去,稳立不败之地。

    这日,罗开正在自己内室潜心修习,忽见彩儿走进房来,说道:「庄主,刚才仙儿来报,说青云秋月两位前辈要见庄主,倘若庄主有空,请到凌波阁一聚。」

    罗开听见,点头应了,回想这几天以来,自己常待在房间钻研武功,还没与两位大侠见面,确是有失了礼数。想到这里,当即站身而起,迳往凌波阁而去。

    罗开来到二人的房间,应门的是派来服侍二人的丫鬟仙儿。

    仙儿看见罗开,随即躬身施礼,说道:「仙儿见过庄主,方大侠已候驾多时了。」

    说话刚完,方睛云夫妇已听到罗开到来的声音,连忙从内室走将出来,拱手道:「果然是罗庄主驾临,请坐,请坐!」

    罗开还了一礼,三人在外厅坐下,仙儿端上香茗后,罗开说道:「罗某这几天因事缠身,还不曾过来拜候,还望两位前辈恕罪。是了,听仙儿来报,说方大侠有事找在下,不知是什么事情呢?」

    方睛云道:「罗庄主身为一庄之主,事必躬亲,这是少不免的了。今趟请罗庄主过来,确是有件事儿。首先是要再多谢庄主,今趟若非罗庄主出手相助,救了咱们两个小女一命,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。」方晴云话落,夫妇二人便欲起身施礼致谢。

    罗开连忙起身阻止,说道:「二位大侠不必再多礼,两位千金是罗某的朋友,朋友有事,在下又岂能袖手一旁呢,倘若两位前辈再是如此生份,岂非教罗开难做!」

    方晴云笑道:「罗庄主说得是,大恩不言谢,咱们也不应该再执而不化了。罗庄主请先坐,方某夫妇二人还有一事想与庄主商量。」

    罗开道:「方大侠请讲。」

    方晴云夫妇先是互望一眼,随听方晴云道:「这是关於我两位小女的事,只是有点儿唐突冒昧,倘有冒犯之处,还请庄主不假计较。」

    罗开看见二人表情有异,默默细想,已经明白了几分。心里想着,必定是方家姊妹已把当日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全说与二人知道了。罗开想起方妍不但和自己有了肉体关系,而其妹子方姮,也曾在自己眼前赤身露体,彼此裸裎相对,恐怕今日二人召见,必定为此事而来。

    果如罗开所料,只听方睛云接着道:「方某这两个女儿,虽算不上什么芙蓉花貌,却也是出生端正,家道殷实,方某和内子经几番商议后,倘若庄主不弃,我夫妇二人欲把两位女儿许配与庄主,不知庄主意下如何?」

    罗开虽知二人必然为两个女儿而来,却没料到,二人竟如此快便单刀直入,刹时之间,也不知如何应对,说话也不由涩呐起来,讷讷地道:「得两位前辈错爱,罗开委实喜出望外,只是罗某……」

    方晴云看见罗开说话迟钝,还道罗开对方妍的过往心存介怀,便即道:「罗庄主,其实方某如此提出,确实有点冒昧,这都怪我这个大女儿命途多难,若非多次得庄主援手,方妍至今那能够历劫重生,既是庄主……」

    罗开听到这里,便知道二人全都误会了,赶忙说道:「两位前辈万万不可误会,罗某承蒙前辈厚爱,真个由衷欢喜!而令爱为世所逼,方受奸人所乘,罗某又怎会介意这种事。」

    罗开顿了一顿,追溯自己与方家姊妹二人的事情,尤其是方姮,她身为处子之身,曾两次赤身露体,裸露在他眼前,确不能全没一个交代,便此胡混了事,况且他对方家两姊姐,心底早便隐隐暗生情愫,於是道:「既是前辈不嫌罗开出身寒微,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晚辈便听从两位前辈吩咐是了。」

    方晴云夫妇听见,登时大喜,水秋月更是喜形於色,笑道:「你为什么还前辈前,前辈后的叫,从今以后,你也该要改一改囗了,而咱们夫妻俩,也以老卖老,便直叫你名字吧。」

    罗开脸上一红,颔首道:「前辈说得是。」

    水秋月笑道:「又是叫前辈了!」

    罗开大羞,马上改口:「是……是……岳长,岳母。」

    方晴云听得罗开叫了自己一声岳长,直高兴得眉开眼笑,问道:「罗开,我听说你与白姑娘和董姑娘也快要成其好事,不知决定了日子没有?」

    罗开道:「这个还没有,皆因咱们初到杭州,打算先安定了下来,再谈此事情。」

    方晴云夫妇听后,同时点了点头,水秋月接着道:「罗开,关於你和妍儿、姮儿的婚事,依我来看,还是先等待你和方姑娘、董姑娘完婚之后,咱们再正式起『草帖子』提亲,毕竟妍儿和姮儿是小,这样才合礼数。」

    她这句说话,明着是说自己两个女儿嫁与罗开为妾。

    罗开又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,连忙道:「这样恕罗开不能遵从!咱们都是江湖儿女,这些俗事,从来便不大计较。大家既然是一家人,又何须分什么大小!说句老实话,我本人也并非出生大户人家,自双亲去世后,也曾流落街头,在杭州当个客店的小二,现蒙两位长辈不弃,把心爱女儿许与我,已是罗开天大的福份,便是婉婷和依依,我也早已和她们言明,大家打后平起平坐,决不分什么大小,而两位千金,罗开又怎能厚此薄彼,这件事请,罗开实不敢依从。」

    方晴云夫妇不由又对视一眼,均觉罗开此子倒也忠厚,自己将女儿嫁与他,可没有做错。方晴云点了点头,说道:「好吧!这方面只是小事一桩,大家以后慢慢商量,总会圆满解决的。是了,闻得你打算在杭州广招人手,创门立派,可真有其事?」

    罗开颔首应是,方睛云眉头一轩,遂问道:「身为武林中人,有这种念头也是极平常之事,但依我来看,你似乎并非这种爱求名利之人,莫非你这样做,是另有什么原因?」

    罗开听后,心中暗想,现在彼此已是自家人,也不妨把内里事情与他们直言,便将他如何受纪长风所託,如何与湘王朱柏发生冲突等,原原本本的把经过说了出来。

    夫妇二人听后,方知道罗开的武功如此厉害,却有一段如斯曲折的际遇,不禁也为之惊讶起来。

    方晴云道:「多年前,本人和你师父也曾有一面之缘,没想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!再说,你现在与朱柏间发生了嫌隙,其实是与朝廷作对无异,这一点你不可不防。虽然,现在庄内高手确实不少,却也难敌他们千军万马!依我来看,倒不如先把这事情解决掉,这才是首要。」

    罗开点头称是:「这一点我也明白,但当时情形,实是逼不得已才会和官家缠上了手,这也是罗开万料不到之事,现在要如何去化解此事,一时之间,确又想不出法子来,但要我依附朝廷,成为他们的傀儡,任由朝廷操纵,蠹害江湖,罗开确无法做得到。」

    方晴云道:「我并非是要你归附他们,只是要想一个法子,先让彼此的芥蒂缓和下来,免得朝廷对你大张挞伐,影响了你的计划。」

    罗开默然细听,不住颔首受教,方晴云又道:「当年我行走江湖,蒙各路朋友赏脸赐光,武林中的各门各派、知交好友倒也不少,有云:土相扶为墙,人相扶为王。今趟你要自立门户,要多和武林人士多打交道才是,便是朝廷起兵征勦,或是出了什么事情,到时需要人手帮助,也不致孤掌难鸣,无人救应。关於这方面,我还可以帮点忙,你就不用费心了。」

    罗开听了心下感激,连声道谢。

    便在此时,丫鬟仙儿急步走了进来,朝罗开道:「禀告庄主,刚才彩儿来报,说湘王府有人前来拜见庄主,正在大厅等候。」

    罗开剑眉一轩:「湘王府的人?」

    方晴云夫妇也感奇怪,道:「朱柏突然派人来凌云庄,必定有什么企图,我们一起出去看看。」

    罗开点了点头,便与夫妇二人一同来到大厅。

    三人方进入大厅,便见白家姊妹和怪婆婆早已坐在厅上,上官柳亦在场中。而两个身穿武官军服的官员,却伴着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厅上,三人一瞧见罗开进来,便连忙离坐,向罗开抱拳行礼。

    罗开拱手回了一礼,往三人望去,当目光落在那中年人身上时,依稀发觉此人有点儿脸熟,似乎是在湘王府见过面。

   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,便是王府中的李总管,随见他从身上取出一封书函,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上,递与罗开道:「在下姓李,乃湘王府总管,今日前来贵庄拜见庄主,却是王爷命小人送一封信函给庄主。」

    罗开伸手接过,道:「有劳李总管和两位官爷了,请先坐下用茶。」

    罗开说罢,抽出信笺,展开一看,立时见他眉头紧蹙,看完把信笺放回信封,朝李总管问道:「按信中所说,下月十五日,皇上要招开武林群雄宴,不知李总管能否告诉一二,今趟召开这次武林大会,究是原因何在呢?」

    李总管道:「小人也不大清楚,只是奉命行事已而。」

    罗开见他言词不疾不徐,流顺无碍,确也相信他没有隐瞒,以他目前这低微的身份,不知内请也是理所当言,当下又问道:「李总管可有知道,当日与会的武林人士中,还有何门何派呢?」

    李总管闻言,也不假思索,遂道:「据知当今各门各派,皇上均有邀请参与,除少林、武当、峨嵋、华山等大派外,还有不少其他门派,便是远至关外的武林人士,皇上也使人飞马传贴,想必当日天下武林群雄,大小门派帮会,十居其九都会出席。」

    罗开徐徐点头,说道:「有烦李总管代敝庄回覆皇上,届时武林群雄宴,罗某当必依时前往与会。」

    李总管和两名武官缓缓站起身来,李总管施礼道:「在下自当回禀王爷,便此告辞。」罗开回了一礼,吩咐庄内一名武师代为送客。

    那名武师领着三人走到庄前大门,李总管看见凌云庄前正在大施土木,数百个工人聚在一处,开土掘地,搬泥抬木,个个均忙得不可开交,心下大感奇怪,便欲探听个请楚,好与朱柏回报,当下含笑问那武师:「贵庄大施土木,想必是在加盖楼房了?」

    而那个武师却甚是乖巧,回道:「很抱歉,咱们做下的,实在所知有限,更不知庄主此举是何用意。」

    李总管见他拐弯抹角的推搪,心知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,便笑了一笑,三人徐步离开凌云庄。

    原来田璜一接到白瑞雪的通知,着他在庄外大肆盖建楼房,当日便即展开筹划。而田璜倒也本事,短短数天之间,已经筹备妥当,开始动工。

    而那个武师所说,倒不是他存心说谎,其实他所知确实不多。

    且说大厅上众人,刚才听得罗开说什么武林群雄宴,人人均感诧异,待得那三人离去,纷纷开声追问罗开。

    原来信中所说,皇上闻得当今武林风平波息,海晏河清,实有赖各门各派规行矩步所致,打算於下月十五日,在京城举行武林群雄宴,赉奖优华。

    各人听后,不由面面相觑,个个如箭穿雁嘴,钩搭鱼腮,尽无言语。大家心里各自琢磨,不知这个皇帝又在弄什么玄虚。

    上官柳皱起眉头道:「这个皇帝怎会安着好心,内里必定有什么诡计阴谋,罗兄弟你千万要小心为是!」

    罗开也心有同感,怪婆婆道:「理会他有什么阴谋,今回他打起令旨,公然召开什么武林群雄宴,难道他敢和上次武林大会一样,又埋下火药坑害咱们不成。便是他真的这样做,但有了上次这件事,各门各派必会倍加小心,恐怕想加害咱们也不容易,况且他既为皇帝,威信攸关,这种愚蠢行为,相信他也不敢胡乱做出来。」

    白瑞雪点了点头:「我也有同感,虽知他此举必另有图谋,内里究是如何,现在咱们便是想破脑袋,恐怕也未必想得出来。只要咱们当日小心行事,处处谨慎,也不怕他有什么阴谋。」

    众人在大厅商议良久,谈来谈去,仍是找不出半点头绪来,只索罢了,没多久便各自回房休息。

    是夜,罗开刚上床不久,尚未曾入睡,忽听得屋顶上传来轻微声响。

    声音虽细微,但以罗开目前的功力,只消有些许风吹草动,便能立即醒觉,这又如何能逃得过他耳朵。

    罗开跳下床来,顺手披上衣服,走到窗前,掌力微吐,轻轻把窗户推开,探首往上望去,却看不见什么。他纵身跃出,脚下稍稍用力,宛如夜猫般上了屋顶,甫踏稳脚,即见六七丈开外,一条人影朝北奔去。

    罗开不作多想,当下展开轻功追去,岂料那人轻功甚是了得,且刁钻非常,只在屋缝山石间乱窜乱转。

    这时罗开虽习得怪婆婆的幻影流光,若论速度身法,那人自然望尘莫及,饶是如此,罗开始终无法奈何他。

    每当罗开抢到近处,毕竟还是慢了一步,给他突然隐身在屋角石隙间,遁得不知所踪,罗开不免又要再行寻觅搜索一番,然而那人像是存心戏弄,总是在罗开迷茫难辨之际,那人又在数丈之外现身,如此你追我躲,没过多久,二人便走出了凌云庄。

    出得凌云庄,罗开知道想要再追到那人,便更加艰难了,当下凝神紧盯着那人,脚下发劲,防他又再使什么手段失去踪迹。

    时值深夜,此刻正是月挂中天。而那个人倒也本事,依然左藏右躲的走了好一大段路,每次总在罗开快将追及时,忽地隐去踪迹,直至最后来到断桥,那人已不知去向,连个影儿也没有。

    罗开暗暗纳罕,心想:「此人好生刁狡,而且轻功机智确实不弱,连这独步天下的幻影流光也奈何他不得,到底此人是何来路,见他刚才这等模样,明着是存心引我追赶,不知目的何在?」

    便在罗开张目四望,心头惊疑之际,忽听得身后枝叶踹踏之声,罗开猛然回头,即看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,手持长剑的汉子正从树丛中步出。

    罗开心里又是一惊,以他的深厚功力,竟无法听见那人的气息,如此武功高强的人,确令罗开心存戒惧。

    凝神望去,只见那人一袭黑衣,腰带处还插着一柄连鞘匕首。

    罗开并不言语,只是怔怔的盯着那人。但见那人轻描淡写,慢慢走将过来。罗开暗自凝聚功力,以防那人突然出手,问道:「朋友,你究竟是何人,夤夜诱我来此,究是何为,请留个万儿来?」罗开自出江湖以来,这种江湖口吻还不曾说过,这趟可算是第一次,便连他自己听来,都感到有点儿突兀。

    那人距离罗开丈许处停下脚步,倒执剑柄,抱拳道:「小人是受我家主人所託,专程邀请罗庄主前来赏月叙谈。」

    罗开听得眉头紧蹙,心想此人武功已是如此高强,其主人的武功,已不问而知了,当下问道:「你家主人是谁?」

    那大汉伸手往湖上一指,罗开循所指方向望去,见一艘花艇缓缓驶近桥来,船上都点着了灯,辉煌耀眼。只听那大汉又道:「我家主人正在船上等候尊驾,到时罗庄主看见我家主人,自会认识。」

    罗开的眉头皱得更深,那艘花艇已渐渐接近,只见船头站着一个黑衣汉子,衣衫与跟前这大汉全无两样。当花艇来到断桥,船头那个汉子纵身跃了上来,向罗开抱拳道:「我家主人恭请罗庄主往船上一叙,庄主请!」

    二人故弄玄虚,始终不肯透露那主人是谁,教罗开更感疑惑,心中不禁想看看那人是谁,到底找他来此有何原因,便道:「甚好,我便去见见你家主人。」话落便走到桥边,纵身跳落船头。

    那两个大汉随后跃下,分别站在罗开身后,其中一人道:「请庄主随小人来。」

    罗开点了点头,跟在那大汉身后。

    那大汉推开舱门,在旁躬身道:「我家主人在舱内已恭候多时,罗庄主请!」

    罗开往舱内望去,见舱门外珠帘低垂,帘后灯烛高辉,照得舱里亮堂堂一片。

    便在这时,一个清脆迷人的女子声音自舱内传出来:「月白风清,如此良夜,罗庄主便进来共饮一杯如何?」

    罗开心头一怔,原来那个所谓主人,却是一名女子。

    他想到这里,踏出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。又想,现正夜深人静,与一女子在湖舟赘聚,岂不惹人非议!

    正感踌躇间,舱内的女子又道:「罗庄主因何裹足不前,如此顾忌!你我之辈均是武林中人,何以受礼俗所拘!」

    罗开心想不错,此人诱我来此,必有所图,我又何须拘执这些道德规范,心想自己确实有点迂腐腾腾了,不禁笑骂自己起来。

    珠帘声动,罗开甫踏进船舱,登时呆愣起来,他万没想到,那舱中主人竟然会是她!

    只见坐在眼前这女子,简直美得如天上的仙子,再瞥见她项上挂着的一串黑珍珠,更是怔忪莫宁。

    原来此女子并非谁人,竟是「紫府仙宫」宫主紫嫣雩。

    在舱内溶溶烛光下,使她更显月貌花庞,绝世独立。紫嫣雩悠然自得,神态从容的坐在桌前,真个说不尽的幽闲窈窕,教人迷醉。

    紫嫣雩见罗开进来,姗姗站起,绝容之上,蛾眉曼睩,张着晶莹亮丽的双眸望向罗开,嘴含微笑道:「罗庄主请坐。」

    罗开不知为何,刹那间心神恍惚,竟如做梦一般,直到紫嫣雩开言说话,方自醒觉过来,与她对桌坐下。

    那艘花艇船舱极是宽敞,四周画壁彫栏,精雅非常,桌上早便摆了酒杯碗筷,水果小点,满桌都是。罗开道:「不知宫主因何有此雅兴,夜邀罗开至此?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一笑,道:「小女子久闻西湖乃赏月的好地方,见今晚素月分辉,兴之所至,便到此一游,只是独自湖上赏月,不免美中不足,骤然想起贵庄离此不远,於是派人邀庄主来此,意欲你我共谋一醉。」

    罗开自是知道她言不由衷,现下正是深秋,夜间湖中寒风凛烈,哪里是赏月的好时候,这趟突然诱自已来此,内里必定有什么原因,但既然她不肯直说,也只得顺着竿儿爬,瞧瞧她弄什么玄虚。

    只见紫嫣雩转眸一笑,轻轻拍了两下手掌,一名黑衣大汉走了进来,手上捧着一大盘菜肴,摆放完毕后,并与二人斟上了酒,才回身走出船舱。

    紫嫣雩恐怕罗开生疑,认为酒中有毒,便微微一笑道:「今晚能得罗庄主惠然驾临,小女子先敬庄主一杯。」当下自己先乾了一杯。

    罗开得到怪婆婆的传授,也不怕她在酒中下毒,便举杯仰首一饮而尽,放下杯来,讚道:「好酒,此酒色呈淡红,醇厚清香,果然是难得的佳酿!在下识见浅薄,不知宫主能否见告,这酒名称如何,让在下增长见闻。」

    紫嫣雩笑道:「庄生也太客气了,这酒实无特别之处,也非什么珍藏,只是『紫府仙宫』自酿的劣酒,咱们称之为『醴泉』,乃因是以宫中后山半云泉泉水酿制,因而取了这个名字。皆因外间并无此酒,所以罗庄主不曾认识,庄主若然喜欢,回头我叫人送数罈至凌云庄去,如何!」

    罗开揖道:「多谢宫主厚贶!如此美酒,想必酝酿不易,罗某岂不是鸠夺鹊巢。」

    紫嫣雩微微一笑:「些许意思,罗庄主便不用客气了。
TOP Posted: 09-18 15:48 #67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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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集 华山风波 第六十七回 西湖剧战
    紫嫣雩见罗开久久不动筷子,笑道:「罗庄主因何停箸不食,莫非是害怕菜中有毒。」说着便伸出筷子,挟菜而食。

    ??罗开淡然一笑,也下了几筷,菜肴果然入口鲜美,又不禁称赞起来。

    ??紫嫣雩见罗开称赞,嘴含微笑,说道:「今日难得庄主好兴致,如此良夜,有酒又焉可无歌呢,不如让小女子弹唱一曲,为庄主佐酒如何。」

    ??话毕,再见她轻轻拍掌,一名大汉走了进来,紫嫣雩道:「取我的琵琶来。」

    ??那人躬身走到后室,不多久便送上琵琶,只见紫嫣雩纤指轻拨,莺莺呖呖唱了起来,唱的是江南民间小调「双推磨」:「一人牵来一人澳,唱唱磨磨兴致高。磨儿转又转,黄豆澳又澳。珍珠进磨风箱劈啪叫。问嫂嫂烧火烧得好不好?叫啊叫叔叔,烧火烧得真正好。叔叔生活好,人儿又厚道,不知哪家姑娘福气好。…………」

    ??罗开听她吐音请脆,俊语连翩,不禁拍起手来叫好。

    ??紫嫣雩回眸一笑,接着又唱了一曲「虞美人之寄公度」:「芙蓉落尽天漏水,日暮沧波起。背飞双燕贴云寒,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。浮生只合樽前老,雪满长安道。故人早晚上高台,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。」

    ??罗开不由听得如痴如醉,只觉她歌声婉转,曲意缠绵,真个今人如堕入梦中。这时一曲既毕,罗开回过神来,不免又拍手大赞。

    ??紫嫣雩放下琵琶,替罗开斟满了酒,二人连干了两杯。

    ??罗开见她依然没说入正题,再也忍耐不住,便问道:「宫主今晚邀在下来此,相信并非只为把酒谈欢吧,倘有甚么指教,宫主不妨直言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朝他轻轻一笑,说道:「莫非没有紧要事,便不能与罗庄主共叙行乐么?」

    ??罗开笑道:「当然不是,既然宫主没有事情相告,现下时间也已是不早,罗某便此告辞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道:「难得今日你我二人相会,罗庄主又何须匆匆离去呢!庄主且先坐下来,咱们再边饮边谈。」

    ??罗开听她的口气,似乎真有甚么事情要说,只得再坐了下来。紫嫣雩又为他斟上了酒,方徐徐道:「没错,其实今夜邀庄主来这里相见,确实是有一事情告知庄主你。」

    ??罗开剑眉凝聚,一双眼睛紧紧望着她。

    ??紫嫣雩续道:「罗庄主可有知道,十绝先生因为两个爱徒蒙难,却和王爷闹反了脸皮,已经离开了湘王府。」

    ??罗开乍听之下,也不禁为之一怔:「哦!有这样的事,但这件事情,又与在下何干?」

    ??紫嫣雩微笑道:「阴阳二老之死,难道罗庄主说是与你无干?」

    ??罗开一笑置之,默然不答,紫嫣雩又道:「十绝先生离去之时,曾说绝不会就此罢休,瞧他当时的神情,并非是恫吓之言,因此王爷着小女子前来,主要是通告罗庄主一声,好作防备。」

    ??她此话一出,更教罗开大惑不解。罗开心想:「自己和朱柏素有嫌隙,他又怎会专程派她来通知自己,到底朱柏此举有何目的?」

    ??紫嫣雩见他凝神思索,已知罗开正在想什么,接住道:「十绝先生现在既然离开王府,便不再是王府中人了,自然也无须听从王爷的说话,他要做什么事情,谁也阻止不了!王爷因此才为罗庄主担心,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吗?」

    ??罗开是何等聪明的人,听到这里,便已明白朱柏的心意,笑道:「其实王爷并非担心在下的安危,只是担心我若给他杀了,便无法取得解药,我可说对么?」

    ??紫嫣雩道:「也可以这样说,世间上又有谁不为自己,况且性命攸关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」

    ??罗开道:「十绝先生虽然厉害,但他要杀我,恐怕并不容易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摇头一笑:「罗庄主你也太少觑他了!虽则,他若与你明刀明枪,甚至单打独斗,以庄主的武功,十绝先生确实奈何你不得。但庄主不要忘记,他既然能调教出千面双忍这般人物,他本身的易容术功夫,便可想而知了。要是他明路斗罗庄主不过,难道他不会走暗路么!暗道难防这句说话,相信罗庄主不会不明白吧。」

    ??罗开略一想想,也觉她的话不无道理,不禁又想起前事来:「千面双忍的易容术,当真是精妙得很,确教人难以辨认真假,不是亲眼看见,实是无法让人相信。若是如她所言,给这三人易容混进庄里来,后果实在不堪设想!瞧来确要想个万全之法,免得让他们有机可乘。」

    ??便在罗开埋头思索间,紫嫣雩又道:「目前罗庄主还可放心,十绝先生和他两个弟子,仍在太湖不远的望湖镇,直至今天,他们还没有什么动静。」

    ??罗开听见,不禁双眼一亮,连忙问道:「宫主怎会如此清楚?莫非……」

    ??紫嫣雩点了点头:「罗庄主猜得没错,当日十绝先生一离开湘王府,小女子便知此人必有歧念,为防万一,便派遣敝宫的人在旁监视。但依我来看,不出多日,他们必定有所行动,罗庄主真个要小心才是。」

    ??罗开实在不明白,她因何会主动帮助自己,一时也难以想得通透。但既然人家如此帮忙,怎么说也要多谢一番才是,当即拱手道:「承蒙宫主在旁鼎力帮忙,罗某先行在此多谢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道:「罗庄主也不用和我客气,大家既然是武林中人,互相照拂,也算不上什么,或许有朝一日,小女子要罗庄主换过来帮忙也说不定。」

    ??罗开道:「要是罗某做得来,自当尽力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眉头一扬,张着美目朝他一笑:「这是你说的啊,到时可不要忘记。」

    ??罗开回心细想,顿觉自己实在太大意,竟给她把自己这句话吃得死死的,但他话既出口,也不能收回来了。

    ??其实罗开不知自己为人憨直,凡事以义气为先,况且江湖上人心险恶,他这样的性子,多多少少,难免会吃点亏的了。

    ??便在这时,忽自舱外隐隐传来么喝之声,二人听见,均微微一怔,一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,朝紫嫣雩道:「宫主,湖上有数艘船向着这里划来,瞧他们的模样,似乎是在追着前面一艘小艇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柳眉一轩,道:「你们小心看着,莫给他们驶近船来。」

    ??罗开念头一闪,骤然想起水神帮,倘若是官兵找水神帮麻烦,自己可不能不管,便道:「宫主,倒不如咱们出去看看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见罗开如此说,也不便拒绝,只得颔首答应。二人掀帘走出船舱,只见外面夜色渐浓,一弯牙月已挂在半天。

    ??罗开纵目望去,看见约数丈处,一艘小艇正疾驶而来,小艇之后,还跟着两艘大船,只见大船船头站满了人,不住囗的高声喝骂。虽是相距甚远,但以罗开的功力,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   ??紫嫣雩在旁道:「罗庄主,相信不用多时,咱们便有好戏看了,那些人必会追到前面的小艇。」

    ??罗开嗯了一声,眼睛却全神贯注着他们的情形。

    ??果如紫嫣雩所言,后面的大船已和小艇越来越近,而这些船也逐渐接近。这时罗开看得分明,只见前面小艇站着一人,正自奋力划水,而每划一下,小艇便往前冲得船首直仰,瞧来此人的内力颇为不弱,若是换上寻常的艇夫,恐怕早便给人家追上了。

    ??罗开定眼望着那人,见他劲运双臂,船板激水,登时桨落船飞,小艇越发接近罗开,只是那划船的人背向着身子,正盯着后面的敌人,使罗开无法看见那人的面貌,他心中只存着一个希望,企望那人并非水神帮的人便好了。

    ??饶是那人运桨如飞,但毕竟是一人之力,眼见前后船只逐渐接近,而后面大船上的人,仍不住口的喝骂:「小子,你还能走得掉么,还不快快停下来跟咱们回去。」另一人高声道:「再不停下来,咱们可不客气了!」

    ??那小艇的人充耳不闻,浑不理会他们高声呼喝,反而手上加力,使劲划船。

    ??后面的敌人大骂了一会,见他不加理会,站在船头的几个大汉,纷纷取出暗器,登时铁莲子、袖箭等诸般大小暗器,不住往小艇射去。

    ??但见那人弯身连闪,数枚暗器自他身周而过,只听「噗噗噗」数声,不少暗器已钉在船板上。

    ??那人抽出背上的长剑,挥剑拨开接着而来的暗器,可是这样阻得一阻,两者间的距离又接近了不少。这时,前后船只只是相隔丈许而已。

    ??在后紧追不舍的大船,突然看见一个老者走到船头来,大喝一声:「小子,瞧你能逃到哪里去!」说话甫落,抽出长剑纵身跃起,犹如一头大鹰般,滑过湖面,径往前面的小艇飞扑而去。

    ??见那老者颏下白须飘飘,六十岁上下年纪,然身手却异常敏捷。小艇上的男人见老者腾空而至,忙弃桨立马,待得老者扑至跟前,长剑倏地递出,两剑相交,登时剑刃交碰之声乱响。

    ??罗开站在船边看得双目大睁,只见一个凌空,一个踏着船板,瞬眼间二人已拆了数招。罗开并非用剑能手,看着这等对剑情景,自是精神陪增,惟恐走漏了一招半式。

    ??那老者数招一过,凌空翻身落在小艇,艇上的男人见无法拦阻住他,回身挺剑抢上,手上挽起团团剑花,连绵往老者身上攻去。

    ??那老者不慌不忙,抬剑回挡,一连几式把来势解开,接着刷刷刷三剑,均攻对方要害。

    ??而站在罗开身旁的紫嫣雩,也是张大美目,凝神细看,她也是用剑之人,心中所想,只是与罗开大为不同。

    ??紫府仙宫素已剑法著称,直来显扬江湖,况且紫嫣雩自小便在宫中潜心苦练,尽得宫中剑术的精髓,对各门各派的剑术,也颇有认知。她若非武功已臻相当火候,也不会被拥为一宫之主。

    ??此刻在她眼里,见二人剑招虽快,但内外武功仍尚欠精进,尤其是那小艇的男人,手底下功夫,明着稍逊那老者一筹,若斗将下去,时间一久,必败无疑。

    ??紫嫣雩仰首瞧见罗开看得入神,微微笑道:「你可有看出二人是甚么门派?」

    ??罗开对江湖中事,本就所知有限,更何况是各家各派的功夫,现在听见紫嫣雩的说话,加上他正瞧得入神,也没细想什么,更没想她这句话是存着考究之意,遂不经意地摇了摇头。

    ??紫嫣雩看见,柳眉不禁轻蹙,心想:「那老者这手「游龙剑法」,却是山东赤龙派的剑法,但他不知道也不足为奇,毕竟赤龙派只是江湖中小小一个门派。但那小艇上的男子,所使的明明是华山派绝技,在江湖上响当当的「狂澜剑法」,他又怎会看不出来?但当日在小瀛州看见他的功夫,内外武功实是不弱,若说他只是银蜡枪头,是个有名无实之辈,瞧来又不大像。可是他对江湖上的见识,竟又如此地肤浅,实在令人难以理解!」

    ??便在她思索间,忽地听见罗开叫了一声:「陶兄弟?」

    ??原来小艇上的那名男子方好回过头来,罗开乍见那人的脸孔,不由大为惊愕,此人竟然是华山派的首徒陶飞。

    ??罗开自从和陶飞在小山城一别之后,至今再没见过他,今日骤然再次遇见,不想竟会在这个场合。

    ??紫嫣雩大感奇怪,便即问他道:「罗庄主你认识这个人?」

    ??罗开点头道:「那人是华山派的首徒,罗某与他曾有一面之缘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虽从没见过陶飞此人,却也听过这个名字。心想,原来此人便是陶飞,便道:「华山派乃名门大派,在江湖上名声极好,这些人竟敢惹到华山派的头上来,实是不简单。」

    ??罗开并没有把她的说话听入耳里,他现在整个心神,全都集中在陶飞的身上。

    ??他见陶飞这一手剑法,使得虚虚实实,变幻莫测,便知是华山的上乘剑法。再看那老者的剑法,也是疾快凌厉,变幻多极,在月色下使得光芒闪耀,直看得罗开如痴如醉。

    ??原来那老者所使的「游龙剑法」,共有三十六路,正变之中,包藏七十二路奇变,剑招连绵不绝,剑锋总不离敌手身周,使将起来,当真如银龙腾飞,翩若惊鸿,端的好看之极。

    ??二人以快打快,一招紧过一招,斗得甚是激烈。

    ??便在此时,从后追上来的两艘大船,现已渐渐接近,船头上均站满着手持兵刃的大汉,只待船只一接近,便要跃上小艇。

    ??罗开把形势瞧得分明,刻下陶飞以一对一,已经渐趋下风,倘若那些汉子齐齐跃上艇来,后果将会怎样,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。

    ??罗开想到这里,便知自己再不能袖手一旁了。况且他对陶飞这个人,早前就已心存好感。虽然当初见面时,为了上官柳的原故,彼此之间也曾有些许误会,险些儿还动起手来,但罗开对陶飞的侠义精神,确实令他极为欣赏。

    ??两艘大船已靠近那小艇,皆因小艇细小,空间有限,加上陶飞与那老者正斗得如火如荼,剑来剑往,实在无法容下太多人,只见三名大汉手执钢刀,纵身跃到艇上,却没有加入战圈,只把陶飞的前后退路封住,其如十多名大汉,均站在大船上观战。

    ??罗开见陶飞处景愈益险巇,眼见不能再耽搁下去,当下提气纵身,大喝一声:「陶大哥,让小弟来帮你。」话声方歇,人已腾空扑去。

    ??紫嫣雩看见他突然出手,不禁也为之一呆,再看见他这一手轻功,不禁为之叹服。心想由花艇至那小艇,距离足有两丈开外,然罗开却亳不在乎,略一提气,便能疾扑飞去,这等功力,委实殊不简单。

    ??她见罗开已跃落小艇,便吩咐一名黑衣汉子把花艇靠近过去,那黑衣汉子点头令命,匆匆往船尾走去。

    ??罗开方才一跃而起,人尚在半空,便闻得喝声四起,接着数枚暗器直朝他射将过来。罗开衣袖一挥,把暗器尽数拨开,当他甫踏脚落在小艇,左右两边忽地破风声响,两柄明晃晃的钢刀已然砸至,来势迅捷疾猛。

    ??虽然罗开两手空空,手上虽无兵刃,但身法是可等敏捷,见他侧身避开左边一刀,接着右掌倏出,夹手把钢刀夺了过来,顺手一掌,把那人劈飞落湖中。

    ??而陶飞被那老者缠住,骤听得罗开的声音,也不知来人是谁,但听那人晓得自己的名字,便知此人必然与自己相识。只苦于一时之间,却腾不出余暇回头去看。

    ??但见陶飞长剑疾闪,一招「春风化雨」,上中下连递出三剑,立时把老者逼开数步,眼角到处,见来人竟然是罗开,不由心中大喜,他素知罗开的实力,有他出手相助,心头登时踏实了不少,手上的剑招,也更显伶俐。

    ??罗开夺过了钢刀,刚好架开迎面砸来的一刀,一脚递出,又把那人踢入水中。回首一望,见小艇上原来还卧着一人,只见那人横躺一旁,口里不住绽出微弱的呻吟声,而肩膀之处,衣服却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,裂缝四周,却是一片血红,显然此人是身受刀伤。

    ??便在此时,花艇已靠到小艇近处,四个紫府仙宫的黑衣汉子手持长剑,分别跳到两艘大船上,随听得船上么喝之声大响,还夹着阵阵惨嚎之声。

    ??罗开确又没料到,紫嫣雩竟会出手帮自己,正当他还没转念,眼前忽地银光暴现,一柄钢刀又劈将过来。罗开猱身避去,他不想多伤人命,暗运内劲,真气自刀柄传至刀尖,直朝那人胸前点去,只听那人闷哼一声,瞬间便给点到下来。

    ??而陶飞仍和那老者斗得旗鼓相当。罗开闪身抢上,以刀代剑,使开纪长风所授的剑法,凭着他一身雄厚的功力,两三招之间,便把那老者逼开,随即道:「陶大哥,这里便交给小弟吧,你先去照顾那位受伤的朋友。」

    ??陶飞一想也是,当下退后一步,道:「多谢罗少侠帮忙!」说了一句,遂赶到躺在一旁的伤者处,横剑护在他身前。

    ??那老者被罗开随手两招逼开,心下骇然,他见罗开手法怪异,手上虽持着钢刀,而所使的招式,刀招不像刀招,若说是剑招,又觉不是,但内劲却异常强猛,方才兵刃一触间,老者便觉手上一震,长剑像被罗开黏住似的,险险脱手。

    ??两招过去,老者便知来人是个劲敌,才一后退,再不敢正面抢攻,倏地横移三步,防他乘势进攻,高声问道:「来者何人,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!」

    ??罗开把刀一立,凝神望着那老者,道:「这位陶大哥是在下的朋友,还请尊驾给小弟几分薄面,便此放他一马,免得大家伤了和气。」

    ??那老者听见罗开这番话,不由哈哈大笑,正想出言损他几句,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,忽地在耳边响起:「你到这个时候,还想与人动手么?你不妨回头看看自己目下的情况。」

    ??此话一出,老者心头又是一颤,循着来声望去,却见一个天仙似的女子,俏生生的站在一艘花艇上,玉容丽色,委实美得让人心迷心醉。

    ??饶是那老者已踏入暮年,惟望着紫嫣雩这副绝容颜色,也不禁为之心动,一时缥缈恍惚,如梦如醉,久久没能作声。

    ??紫嫣雩见他这等模样,嫣然一笑道:「你怔怔的瞧着我作甚?还是先看看你那些伙伴吧!」

    ??老者听得这句话,登时从梦中醒了过来,抬首望去,见自己两艘船的船头上,分别站着四名黑衣人,手抱长剑,正自冻凌觜脸的瞪着他。老者这一惊可不少,心知船上的伙伴,武功虽不算一等一的高手,但少说也有近二十人,不想在转眼间,竟然全都栽了下来!若非如此,这四个人岂会如斯笃定的站着,还大眼瞪瞪的望着自己!

    ??这时紫嫣雩朝罗开道:「罗庄主你和这位陶兄弟,还是先把受伤的朋友送上船来吧,至于这个人,便交由我的人打发好了。

    ??那老者半世人在江湖上打滚,名声说不上太响亮,但在二流角色里,也算得上是号人物,眼下被这个女娃儿瞧得一文不值,而且出言无状,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,登时老脸一变,大喝一声:「那有走得这么容易!」话毕挺剑直进,朝罗开当胸刺去。

    ??罗开自出道至今,虽然日子尚短,但大小战仗也遇过不少,加上他功才深厚,人也聪明敏慧,方才和老者一接上手,便已探知对方的实力,现见老者突然发难攻来,罗开也不大放在心上,但见他身子一幌,剎那间便趋至老者身侧,运指如风,点了他的穴道。

    ??老者那曾想过眼前这小伙子,身手竟会如此敏捷,只觉眼前人影一闪,身上已觉一麻,给他封了穴道,他这时方知道,自己与人家的武功,直是天同地比,相差甚远。

    ??罗开见老者的身躯缓缓倒下,当下抱拳道:「事不得已,恕晚辈无礼,还请前辈原谅则个。」

    ??老者瞪大双眼,怒目而视,罗开也不理会,回头对陶飞道:「陶大哥,咱们还是先离开小艇,到船上去再谈吧。」

    ??陶飞点头应允,弯身抱起受伤的男子,二人展开轻功,双双跃上花艇。

    ??紫嫣雩道:「这位大哥受伤不轻,先让他在舱内卧下吧。」说着当先在前引路。

    ??三人进入船舱,陶飞把那人放了下来,接着一名黑衣人跟随进入,紫嫣雩着他取来刀伤药品。

    ??那黑衣人瞬间便捧着药品进来,接着凑近紫嫣雩的身旁,在她耳畔低声说话,只见紫嫣雩一面聆听,一面颔首,待那黑衣人说完,她最后「嗯」了一声,紫嫣雩朝那人轻声道:「你瞧着办好了。」黑衣人说了声是,便即退出船舱。

    ??紫嫣雩把药品交与罗开,说道:「这些是紫府仙宫的刀伤药,对刀剑外伤极是有效,我也不阻碍你们了,若还有什么需要,开声吩咐便是。」

    ??罗开接过伤药,递给陶飞,见紫嫣雩转身欲要步出船舱,便即叫住她道:「宫主,在下想问一声,妳打算如何对待外面那些人?」

    ??紫嫣雩听见,不由一愕,略一思索,便道:「不知罗庄主打算怎样处理?」

    ??刚才那黑衣人虽然话声极细极低,却逃不过罗开的耳朵,已把他的说话全听在耳里,现听见紫嫣雩这样回问自己,不由剑眉一轩,遂道:「他们既是江湖上各道的朋友,便让他们自行走吧,免得再加添麻烦了。」

    ??紫嫣雩微微笑道:「便因为这样,更不能轻易就此放走。可是现在罗庄主想放了他们,相信已经来不及了。」

    ??罗开一听,不禁脊上一寒,连忙冲出船舱去。


第七集 华山风波 第六十八回 华山风波
    罗开才踏出船舱,便见那四名黑衣人跃回花艇,他连忙赶到船边,低头往那三艘船看去,见船上横七八竖卧满了人,个个动也不动。

    那四名黑衣人站立一旁,罗开皱着眉头,望了他们一眼,纵身跳落对方的船上,弯身细看那些人,一连数人都是给重手点了死穴,再往那小艇看去,见那老者仰身躺在船板上,罗开飞身过去,伸身一探他的鼻息,同样是呼吸全无。

    罗开站直身来,轻叹了一声,跳回花艇上,甫一落脚,紫嫣雩已迎上前来。罗开瞪了她一眼,却没有出声,他恼恨这个女子外貌艳若桃李,内里却恨毒如斯。想起瑶姬和朱昭宜公主朱璎,再看眼前这个紫嫣雩,也不禁心头郁悒。

    紫嫣雩徐徐走到他身旁,低声道:「看你这副模样,敢请是恼我心恨手辣,我说得对吧?但要是你知道他们是谁人派来,恐怕便不会这样想了。」

    罗开默然不答,紫嫣雩接着道:「真没想到,原来罗庄主是个宅心仁厚,菩萨心肠的人!但你可要知道,江湖之上,到处风波险恶,倘若稍一仁慈,换转头来,便只有自己遭殃了。现在最要紧的事,是先去看看那个受了伤的人,再问一问陶大哥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」

    紫嫣雩前半段的说话,听在罗开耳里,实在不敢赞同,毕竟是人命攸关,岂能混为一谈,一概而论呢!难道武功好,为着自己的安危,便可胡乱去杀人不成!但听到紫嫣雩最后几句,罗开立时给她提醒,便即快步走进了船舱。

    陶飞刚替那人把伤口包紮好,便见罗开走进来,忙站身而起,朝他抱拳道:「多谢罗少侠相助,陶某在此谢过。」

    罗开上前握着他双手,微笑道:「陶大哥不用多礼,前时在小山城与陶大哥一别,想不到今日又会在此踫面,真教小弟欣喜不已。」

    便在二人倾谈间,随听得舱外紫嫣雩的声音:「罗庄主,小女子方便进来吗?」

    罗开道:「宫主请进来。」

    只见紫嫣雩掀起珠帘,徐步走了进来。

    陶飞这时方看清楚紫嫣雩的容貌,不禁一愕,定眼望着紫嫣雩,一时竟瞧得出神。溶溶烛光下,看见紫嫣雩不论样貌、身般、姿态,无一不令陶飞喊绝。他不禁暗自想道:「近日在江湖上所出现的女子,怎地尽是绝色美女?」

    罗开看见他的样子,便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紫嫣雩时,恐怕也和他这般失神吧,想到这里,也不由微微苦笑,当下给陶飞引见。陶飞听得对方是紫府仙宫的宫主,更是错愕不已。

    陶飞久历江湖,紫府仙宫的名头,他当然不会陌生,也知晓紫府仙宫行事诡异,近年间在江湖上虽不见恶迹,但对紫府仙宫的传闻,却也听之不少,但眼前这个少女,年纪轻轻,且又长得天香国色,竟然是紫府仙宫的宫主,怎教他不惊愕,一时竟忘了礼数,恍恍然说不出话来。

    紫嫣雩瞧见,倒反而大方地向他一礼,含笑道:「华山派大弟子陶少侠的名堂,小女子早就有所听闻,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俊雅的少年英雄。」

    陶飞听得「华山派」三个字,身子不由一颤,徐徐说道:「宫主见笑了!陶某人也不妨与两位直说,从今以后,陶飞再不是华山派的弟子!不久之前,陶某已被掌门逐出门户,早已成为华山弃徒了!」

    此话一出,罗开和紫嫣雩相顾愕然,罗开连忙问道:「陶大哥!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?」

    陶飞摇了摇头,长叹一声道:「此事说来话长,不说也罢!」

    罗开知道他不愿在紫嫣雩跟前开口,只好不再追问下去,便道:「事既至此,陶大哥也不用想大多了,或许有朝一日,贵掌门会收回成命,让陶大哥重返门楣也说不定。」

    但见陶飞摇首叹气,苦笑道:「没可能的了……」说到这里,忽然停口不语,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
    罗开见他言谈举止有异,心中极想追问下去,但想起紫嫣雩乃朱柏的人,实不宜在她面前多说什么,正打算邀请陶飞和他师弟先回凌云庄,到时再慢慢问他也不迟。

    岂料罗开尚没出声,紫嫣雩竟抢先开口问道:「是了,陶大哥今晚因何会和这些人对上了,莫非是与这位受伤的大哥有关?」

    罗开这时方知道,眼前这个女子不但容姿脱俗,且是个极懂鉴貌辨色,精识时机的人,委实教他不能不佩服。

    陶飞虽与罗开才第二次见面,却见罗开丰格不凡,襟怀洒落,不自觉地已对他心存信服。而紫嫣雩和他虽是初会,更知紫府仙宫并非等闲的门派,但见她与罗开夜深同舟,刚才又出手相助,自是认为她与罗开交情非浅,那会想到他们二人间的隔阂龃龉,现听她开言发问,也不假深思,便和盘托出。

    只见陶飞摇了摇头,道:「不是,这人是我的师弟,名叫南兆泉,他也是和陶某一样,同样是被逐的弟子,现在已非华山门下。而我这位师弟今日受伤,实是受陶某所累。当日咱们同被逐出华山,便打算南下回乡,因大家都是南方人,彼此路途相同,於是携手上路,岂料还没进入杭州,在途中却发生事儿来。」

    二人听了他这番说话,同感诧异,脑里同时暗自思索,莫非华山派内部出了什么事情,怎会忽然之间,门下弟子竟一一被逐出门墙?瞧来被逐出华山派的弟子,相信并非单是他们二人而已。

    紫嫣雩又想,华山派乃江湖上一大门派,门下弟子众多,现发生了这般大事情,江湖上却没有传出半句流言,确实有点奇怪。不禁柳眉轻蹙,追问道:「究竟是什么事,不知陶大哥可否见告?」并吩咐一名黑衣汉子撤去桌上的盘点,再行摆过一桌新酒菜。

    三人从新坐定,陶飞开始缓缓讲述前事。

    原来自华山掌门萧长风受邀至天熙宫后,一住便是半月,他回到华山后,竟然心性大变,过了不久,突然下了一纸休书,把正妻任萍萍休掉,言明任从改嫁,决不干与。

    萧长风今次此举,敢情他是在瑶姬口中,得知妻子任萍萍与王刚的奸情,虽然王刚现在已死,但他心头这股湮郁气,又教他如何忍耐得住。

    只因他是一派掌门,脸子攸关,又不得把这丑事全抖将出来,授人以柄,於是一回到华山,便在任萍萍面前百般刁难,终日冷嘲热骂,鸡毛蒜皮的小事,也要诸多挑剔,欲寻个藉口把她休掉,最终给他逮到机会,借题发挥,一纸休书把她轰出华山,若非害怕江湖中人和门下弟子以为口实,早就一剑把她杀了。

    任萍萍与王刚虽有奸情,但在华山派里,为人却无私无畏,不骄不躁,倘若弟子出错受罚,任萍萍总是出面维护,直来甚得华山弟子上下敬仰。而陶飞对这个师母,更是敬爱有加,骤见师父近日这般行为,心中已是老大不快。

    陶飞性子本就刚直,见了师母如此下场,那里还忍得住,便约同几个师弟妹向师父求情,希望师父能收回成命。

    岂料萧长风不但不听,还拍案骂道:「若有那一个敢再为她求情,便跟她一起离去,从今以后,再不是华山派的弟子。」

    陶飞还道师父只是一时之气,方说出这话来。他知道自己平日极受师父看重,决不会因此而把他逐出华山,眼见其他师弟妹再不敢出言求情,便自告奋勇出面力争,那知萧长风不待他说完,便即勃然大怒,立即把他逐出华山。

    华山众多弟子,直来对这个大师哥都感情极好,便有七八个弟子站了出来,为陶飞求情,而萧长风不但无动於衷,连带这几个弟子也一同被逐。

    其余华山弟子看见,自是不敢再出声,只有数人在旁看不过眼,主动要跟随师母和大师兄离去。萧长风鼻头一哼,也不反对。华山经此一役,派中弟子便走了十多人。

    任萍萍的外家,本是个响噹噹的武林世家,父亲任天鹏,凭着一手「正反八卦刀法」,於三十年前,在扬州创办了「大鹏门」。

    今次任萍萍触犯七出之条被休,她虽然心中不快,却不显得什么悲愤。

    任萍萍自嫁萧长风以来,除了起初几年二人的感情还较好外,打后这些年间,彼此的感情便开始急剧下滑,缘起於萧长风性好渔色,便连派中的女弟子也不肯放过,而这种违法乱纪,为武林不耻的行径,任萍萍也不知为他隐瞒了多少,免得传出於外,堕了华山派的威名。

    而萧长风不但没有多谢她,倒因为有她的维护,反而日益肆意无忌,任萍萍虽心中气苦,但又奈何他不得。

    或许是任萍荦反叛心理的驱使,她和王刚在一次几缘下,竟背叛了萧长风,与王刚发生了关系,从此便成为一个不贞妇人。

    任萍萍与王刚之事,本来就极为秘密,但不知为何,今次会被外人知晓,她本身自知理亏,更无怨言了。

    陶飞与十多名师弟妹伴着师母下得华山,一行人早就商议停当,打算先护送任萍萍回扬州娘家,再行分道扬镳,各走各路。

    弟子门先购了一辆马车给师母,各人骑马在旁护行,往东进发,由陕西经河南,直望南京而去,如此走了十多天,终於抵达扬州,安全地把师母送返娘家。众人在大鹏门休息两日,方起行离去。

    陶飞原籍婺州,父亲陶笑海,是婺州大豪,家资丰厚,直来颇有孟尝之风,极爱结交江湖朋友,陶飞十岁那年,在一个江湖侠士推荐下,投入华山门下学艺,晃眼间已是十七年,今次忽然被逐,自是忧愁郁闷,心中愤悱。

    而陶飞的师弟南兆泉,是岭南人士,年甫二十五,投入华山派也有十多年,他素来和陶飞友好,今次被逐出华山门墙,虽说和陶飞有关,但他却没有因此事而后悔,倒认为自己和陶飞所做的一切,自问无愧於天下。

    二人离开了大鹏门,骑上快马,过了大河,不一日路程,便已踏进浙江境内。

    当日下午,陶飞二人经过一条山路,见远处路旁有一茶寮,便停了下来歇脚休息,二人坐定,叫了茶点,陶飞想起前事,不由心中苦闷,神情均显於颜色。

    南兆泉在旁看见,便道:「大师兄你还想这事作什么,再无须耿耿於怀了。」

    陶飞淡然一笑,道:「我没有什么,只是觉得有点奇怪,因何师父今次回到华山,心性会变得如此厉害,莫非其中是另有原因!」

    南兆泉摇了摇头,叹道:「师父为人喜怒无常,你是最清楚不过!今次之事虽有点令人诧异,但也不觉有何异处。既然到了今日这地步,也不妨与你实说,我离开华山派,其实只是早晚之事。这些年来我跟随师父,总是隐隐觉得师父的行径透着点古怪,但问题出在哪里,一时间又说不上来。」

    陶飞又何尝没有发觉,只是他素来敬重师父,便是师父再有不是,他身为弟子,又能做得什么事来。况且萧长风终究是他的师父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如何说也不能有所忤逆。

    便在二人说话间,忽地来路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,他们回头看去,只见一匹灰斑白马疾驰而来,马背之上,驮着一个红衣女子,从山路飞奔而至。

    只见白马来得好快,陶飞一看,也不觉什么,便回过头来,蓦地发觉离茶寮丈许之处,路中正跪着两个孩童,正爬伏在路上玩弹子。

    陶飞乍见之下,不由大惊,眼见这两个小孩快要给白马踩着,他也不作多想,待得白马驰近跟前,纵身跃出茶寮,手中长剑连鞘点出,欲想将白马点倒。

    便在他剑鞘将要点到白马身上,红衣女子马鞭一挥,迳往剑鞘挥去,一股强大的真气,自剑鞘传到陶飞的手臂,他只觉手中一麻,长剑连鞘脱手飞出,人也被震翻开去。

    瞬眼之间,白马已驰到那二个孩子身前,马儿蓦地前脚一缩,后腿使力一跃,从二个孩子头顶掠过,丝亳没伤着孩子,随见山路尘土飞扬,白马已经绝尘而去。

    一旁的南兆泉跳身而起,见陶飞给那女子随手一鞭,立时震翻路边,他先是一愕,继而勃然大怒,连忙走出茶寮,跃身上马,正要追赶那红衣女子,陶飞上前拉着笼头,道:「不用追了。」

    南兆泉怒道:「这个丫头也太无礼了,一出手便想伤人,要是你不懂武功,给她鞭子这样一挥,还有命在么!」

    陶飞微微一笑:「你先下马来,咱们坐下再说。」

    南兆泉悻悻然跳下马,二人回到茶寮坐下。

    只听陶飞道:「师弟,刚才也很难怪责人家,那女子若不挥开我的剑,她的马便会受伤。再说,她把我震开,也是她不想我给马儿撞着,说来我还要多谢她呢,又怎能怪她无礼呢!」

    南兆泉回心想想也是,遂道:「那个女子的骑功果然不赖,一提砩??闾谠瓶绶绨阍酒穑?捣且话闳四芪?!?

    陶飞点了点头:「瞧她刚才的模样,似乎正在急於赶路,所以才不肯勒慢砩?!?

    南兆泉也有同感,二人休息一会,便开始启程上路。

    一路上陶飞想起方才的女子,见她身手卓绝非凡,武功异常了得,不知是那一个门派的人物,可惜无法看请楚她的容貌。

    是夜,陶飞二人来到杭州,找了一个宿头住下,正要熄灯安睡,骤听得瓦面上传来异声,二人立时惊觉,吹灭灯火。

    便在此时,屋顶有人「唷」的一声。

    陶飞马上跃出窗外,而南兆泉提剑衔尾跟出,二人上得屋顶,月色下看见一人正卧伏瓦面上,又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后,向南面飞奔而去。

    南兆泉跃到那人身旁,低头一望,不禁「啊」的叫了一声,忙道:「陈师弟,怎会是你?」

    陶飞听见,抢近一看,果然是华山派的同门师弟,此人姓陈名昌,年纪已有三十多岁,但投入华山较晚,至今仍不到十年,以年资顺序来说,他还要叫陶飞、南兆泉二人为师哥。

    陈昌看见二人,脸上陡然变色。

    陶飞大为愕异,见他浑身瘫软,知他给人点了穴道,随即伸手为他解去。问道:「陈师弟,你怎会来这里?」

    陈昌略一镇定心神,徐徐说道:「我和七师兄二人,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杭州办一件事,今日碰巧看见你们进来住店,本想马上前来和你们招呼,只是要事缠身,便打算先行办好师父交下的事情,再来与两位师兄会面。」

    南兆泉道:「原来如此,所以今夜你们便来了?」

    陈昌点了点头:「我和七师兄今晚刚来找你们,却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跳上屋顶,似乎是想暗算你们,我正想去通知两位师兄,但才一移动,已被那人发现,这个人武功极高,一出手便把我点倒了,幸好七师兄还在屋下,没和他交手,他看见那人逃走,便随后追去了。」

    陶飞听后,发觉他的说话漏洞百出,但他既然这样说,只得姑且相信,便问道:「师弟你还好么,可有其他地方受伤?」

    陈昌道:「没有,只是给封了穴道,现在还有点酸软罢了。是啊!我恐怕七师兄不是那人的对手,你们快跟上去,免得弄出事来。」

    二人想想也是,也不及细问那人的样貌,陶飞道:「师弟你便待在这里,咱们追去看看。」话落,便和南兆泉往南面赶去。

    再说那个七师兄,名叫赵贵生,此人天资极高,是个练武的好材料,为人乖觉獐智,巧言令色,颇受萧长风器重。在华山派众多弟子中,除了陶飞外,武功算是他最高。

    陶飞和南兆泉直追出里许,来到一个树林处,隐约听见刀剑之声,二人对望一眼,飞奔入林,却见一男一女正在剧斗,二人留神细看,男的果然是赵贵生,而那个女子,身上穿着一袭火红劲装,衣衫妆扮,与山道上骑着白马的红衣女子全无异处,二人看见那个女子,均是一怔。

    便在这时,那红衣女子身形横移,一道银光自她左手打出,其势疾快无比,口里同时娇喝一声:「给我躺下。」

    趟贵生只觉银光一闪,暗器已到眼前,当真快得惊人,欲要躲避已然不及。只听他闷哼一声,穴道已被打中,身子立时软倒下来。

    陶飞二人大骇,双双扑向那红衣女子,长剑同时递出,两柄剑尖分点向女子双肩。

    那女子身形快绝,但见红影一闪,人已不知所踪。

    兔起鹘落,二人还来不及反应,那女子已闪到二人身后,出指如风,分点向二人,陶飞与南兆泉只觉肩膀一麻,已被她点到在地。

    陶飞自出道以来,今日可算是栽得到了家,一招未过,便败阵下来,确实从没遇过。

    而南兆泉更是惊讶不已,堂堂华山派三大弟子,一出手便给人制住,而且对手还是一名女子,恐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。

    那红衣女子走近前来,在月下一看,不由「咦」的一声,接着道:「原来是你,我还道是那里来的野狗,竟胡乱扑出来咬人。」

    陶飞虽是浑身无力,头颈还是能够移动,当他抬起头来一看,眼前不由一亮,心头也随即怦怦乱跳。没想眼前这个红衣女子,竟然美得如此惊人,只见她年约二十一二岁,长得眉如黛山,眼若秋水,正张着一对水莹莹的眼睛望着他。

    在旁的南兆泉骂道:「你这个妖女,可否留点口德,一出声便骂人是狗,我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三更半夜,鬼鬼祟祟的伏在屋顶伤人,究竟你想怎样?」

    那红衣女子瞪了他一眼:「你这人直是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。要不是我刚才出手,你二人早便到阴曹地府了。」

    陶飞茫然道:「姑娘的说话,在下半点也听不明白?」

    那女子目光一移,望向赵贵生。

    赵贵生给他这样一望,登时不敢与她目光相接,脸上阵青阵白。

    陶飞看见他这般神情,更是满腹疑团,知道陈昌和赵贵生今晚突然出现,肯定并非偶然,内里必有什名原因。

    只听那女子道:「你要得个明白,为何不问一问这个人。」

    陶飞望向赵贵生,问道:「赵师弟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你和陈师弟又怎会来到杭州,为什么又会和这位姑娘交手起来?」

    赵贵生素来口齿便给,孰料听见陶飞的发问,竟然讷譅起来,吞吞吐吐,久久说不出话来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    红衣女子微微笑道:「刚才我见你们三人所使的全是华山剑法,原来你们是同门师兄弟。这倒也奇怪了,他既然是你的师弟,为何要向你们暗下毒手,难道你们之间有甚么深仇大恨!」

    南兆泉高声骂道:「你胡说什么!咱们师兄弟素来要好,他又怎会害咱们,你不要在旁胡乱调唆。」

    红衣女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:「你简直是个浑人。好,你既然这样说,便算我多管闲事,横竖这是你们华山派自己的事,与我何干,你二人好自为之。」说完身子一转,便欲离开。

    陶飞肯定眼前这个女子必然知道什么,她这般一去,要找出真相来就更加难了,况且三人给她点了穴道,非她解救不可,於是急道:「姑娘且慢,我这个师弟素来性子鲁莽,刚才出言莽撞,还请姑娘见谅。」

    红衣女子停住脚步,回身过来,小咀一翘道:「这才是人话。」见她手中一扬,一枚银珠自她手中疾射而出,只见银光一闪,登时把陶飞的穴道解开。

    陶飞穴道一解,跳身而起,伸手解去南兆泉的穴道,便向赵贵生走去。

    红衣女子阻止道:「这人的穴道现在解不得,你先叫他把话说清楚。」

    陶飞停下脚步,朝那女子拱手道:「在下华山弃徒陶飞,先多谢姑娘刚才出手相助。」

    红衣女子听见「弃徒」两个字,不由眼睛一亮,笑道:「原来如此,怪不得这二人要暗算你了,既然你已被逐出华山派,萧掌门还要派人追杀你们,莫非你在派中犯了什么大事情?」

    南兆泉听得一头雾水,脑里朦胧一片,无法明白:「师父派人追杀咱们?我不相信,怎会有这个可能。」

    陶飞接着道:「不瞒姑娘,其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,若不是姑娘把我这个赵师弟栏住,而我又追踪来到这里,只怕真的还蒙在鼓里,死了也不明不白。」

    南兆泉更是奇怪,忙道:「大师哥,刚才陈师弟说是赵师弟去追那凶徒,你怎会说是赵师弟给人家追了?」

    陶飞微笑道:「以这位姑娘的武功,便是十个赵师弟,也休想能赢得人家,你细心想想,既是这样,这位姑娘又何须要逃走呢!敢情是赵师弟见势头不对,知道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,便即开溜逃走,最后还是给人家追上,不知我说得对吗?」他最后一句,自是向那红衣女子说。

    那女子嫣然一笑,说道:「果然是大师兄,推前想后,也给你想了出来。」

    南兆泉一听见此话,立时呱呱大叫起来,奔到赵贵生跟前,一把将他扯起来。

    陶飞心知他性子火爆,恐怕会弄出事来,也不多想,连忙跑将过去制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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