昕妤 [樓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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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部《羽翼初丰》四十五、白鼠立功 此乃功力突进时应有的“变相”,便如当初我在宗阳宫内窍初开时,耳目灵通,焕然一新,二者其实都是暴发户气象,真正融会贯通后反倒不会这般意态飞扬、锋芒毕露。 练功练到瞬间“变相”的程度,那么,离走火入魔也就不远了,我不由深自警惕:“那巨蛇少说也修炼了数百年,我连着两日采丹,委实贪功冒进,夺人百年之功,没被丹气爆体,已属万幸了。” 但警惕归警惕,功力新攀之喜也是实实在在的,逃过了险劫,更足一贺!沐身过后,我精神奋亢,很想与人分享心底这份喜悦,想来想去,此中详情,毕竟不宜与外人道。立于窗口,我翘首仰望,只有遥对星月,痒痒自喜了。 不经意间,目光越过湖面,望到对面的屋子。那处房舍,却是蓝蓝歇宿的小院,这两日小菁与蓝蓝同宿,也在那。 “唔,把小菁晾在一旁,还没朝她问话呢!” 我想起前事,便忙走出房门,去寻小菁。 我居住的这片宅院,依湖而建,数个小院背朝湖水,呈扇形排开,院前与府中各厅院有小道四方通连。陆小渔所居的新房居中,是主院,占地也较大,其他小院,浣儿占了一个,也就是我现在的歇处,蓝蓝本是随嫁的大丫头,陆小渔如今却不大使唤她,有事只叫小丫头,并且安排蓝蓝住了一间小院,显然是有意将她当姨娘看待,迟早要我收入房中的。这本是越礼之举,但陆小渔行事颇古怪,有时极为守礼,有时却逾矩胡来,但她身为少夫人,这片宅院便是她的天下,纵有不妥,也不会有谁违抗于她。 行经主院,我向内望了一眼,见里头灯火昏暗,想是明日回门事多,陆小渔早早睡下了。但到了蓝蓝的小院,却见院内也是一副灯熄人寝的景象,我方醒悟:“原来我采丹作啸,一番闹腾,竟过了这么久,此时恐怕早过了三更。” 我一路走来,本存了不期而访、让小菁与蓝蓝都吃上一惊的心思,甚至臆想到了之后,茶果相待,与女夜谈,别有情致。两名女子,一个是我早已采撷的花朵,一个迟早是我口中肉,便拿逗几句,亦是不妨的。 如此美好的愿想竟然成空,望香闺而止步,这番惆怅,实在心有不甘。 离去既不心甘,在外彷徨一时,夜风吹人,四方悄静,我忽生歪念:“我何不来个深闺偷香?嘿嘿,小渔既把蓝蓝放到姨娘的居处,我便将她真个变为姨娘,岂非妙事一件?”转念又想:“蓝蓝看起来不好惹,性子又犟,若是不从,嚷嚷开来,丢脸是一回事,就怕她心底从此不痛快,不过,我的小菁乖乖,戏她一戏,却是一大乐!” 想到这里,心头更痒,当即跃墙而入,辨出蓝蓝卧房,悄无声息地掩近,戳开窗纸,运足目力,果见小菁与蓝蓝并头而卧,睡得正香。 门从里边闩上了,这却难不倒我。我指发真气,凝聚如实,从门缝里透进,辅以念力,轻易便将门闩拔开了。迈步入屋,初次作贼,难免心虚,左张右望,最后目光投向榻上睡得香喷喷的两女,心上既喜又痒。 嗯,还是我的小菁乖乖睡得老实,中衣整束不说,仰面喷气,面容沉静,睡姿也正。那蓝蓝则整个儿花枝凌乱,她睡在内侧,一人却占了大半榻面,勾着头,身子蜷曲,一只雪白藕臂长长伸着,身上四处露白,嘟着娇唇,竟轻声作鼾。 我望着蓝蓝露着的闪闪而光的白腻腰肌,以及腰下翘臀,喉间咕嘟一下咽了口水:“这死妮子,腰段如斯之美,肌肤也很白嫩,竟不输给浣儿,我还真是走眼啦!” 可惜艳花带刺,我严妻的闺阁麾下,不是那么好惹的呀,还是先来疼一疼我的小菁乖乖罢!我蹑手蹑脚,俯前而近,月下细看,小菁虽穿得严实,她体肌丰满的优势却显露出来,便是仰躺着,她怒胀的双峰也将中衣撑得饱饱的,花团娇软,摸上去,定然荡漾生波,缎裤之内,腹下隆突,牝丘之饱,毕显桃肥。 只这么近处一张,我胯下尘根,径直由绵贴到昂举,中间无丝毫停滞,我心道:“哇,这是怎么?人说食蛇能壮阳,想不到,采了巨蛇灵丹,其效更着!” 揉了揉胯下,梆梆铁硬,一点都不打含糊。 “小菁你有福了,今儿让你先尝尝公子铁棍!” 我暗道一声,便去解她中衣,褪其缎裤,在念力挥指如意之下,几乎是触手及处,纷然响应舒解,不一会,她被我剥了个上敞下光,兀自甜睡不觉。 月色微映,比之烛下观景,又是一番滋味。小菁遍体凄白,毫无杂色,那月色照不到的暗处,漆黑模糊,更添诱惑。 我轻轻扶高她腿弯,一臂兜着,捋裤掏出滴滴垂涎的孽根,往小菁华黑凄凄、迷丢丢的腿间塞去,以龟涎涂抹片刻,潜攻进去,正觉肉暖牝肥,小菁痛醒,我早有防备,掩遮其口,压低声音道:“小菁,莫慌,是我!” 我刻意俯低了头,以便让她看清我的面容。 小菁瞪眼望我,她迷糊初醒,起先只顾极力挣扎,一会辨出当下情形,又羞又惊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手上推拒却是软了。 “嘘……莫要出声!”我向旁望了蓝蓝一眼,一边挺腰大进。 尘根闯进毫无防备的花房,枯辣之中,别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密实滋味,只苦了小菁,紧眉咬牙,声声打颤:“不……啊……疼……你轻些……” 我以唇封其唇口,喘气之中,声音含糊:“好小菁……美死我了……乖乖……让我再这么插上几下……啊……啊!” 我哆嗦打颤,不肯停下。小菁见我如此消魂,便将忍羞忍痛,咬牙勇受。 “嘻!” 我正撑臂摆臀,美美弄着,身畔蓝蓝呼出了一声长长鼾响,我忍不住打鼻里喷哧出响笑。 小菁忙用小拳擂了我胸口一下,歪头紧张地暗窥着蓝蓝动静。 蓝蓝这时呼吸忽然停了一停。 霎时,小菁全身都绷紧了,皓臂将我抱实,一对纤足也盘上,死死勾住我后腰。她本就比一般少女丰满,又不比娇养的小姐,平日惯于操持活计的,情急陡发之力,很有几分可笑的蛮劲,我竟被她箍得喘不过气,动弹不能。我的尘根深投牝中,有种被埋得密不透风的感觉,紧热之中,丝丝快意,如蚁爬虫啮,又好似雪融冰化,痒而奇美。 “男露其牡,女张其牝”,阴阳之道,其在此乎?我埋头藏脸,趴在少女丰腻而绵的雌体上,一动不动,灵思俱被交接处融会媾合的奇妙变化吸引,不知不觉地,神思飞跃,心念间身拟“虫”形,愈“缩”愈小,整个人似乎变成一截烧旺的阳根,藏伏于小菁牝内,汲取着花心吐蜜,仰受着母性的滋润、施布,去其燥,存其盛,腾腾然满身鼓胀。 这只是极短的一瞬,在无声之中,却似过了许久。 随后蓝蓝轻鼾依旧,小菁也随之将身放软了。 小菁一旦放松,整个身子酥软如绵,肢体柔动,四下呼应,无不如意,仿佛天地万物皆“活”了过来,连她的肥牝也咻咻柔动……在我存念中那热烫的“身虫”烘煨之下,她早已淫水汩汩,泛滥成灾了! “呵!” 我过了“神定”关口,吐气出声,抛开玄思,臀起臀落,放纵抽提,一时水乳交融,淫媾之声,欢然大响。 “啵哧~啵哧~!” 我怒耸的阳根戳出一声声淫响,浆声荡漾,我身醉如摇,洋洋乎如登仙造极。 我御过的众女中,小菁最是水肥,初次与她一夜三度时,次日小菀摸被尤湿,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的水儿可流。 牝水繁盛,往往印证妇人之淫,但小菁多情则有之,论风流放荡,尚不及浣儿含羞开胯的直露,看来我该加把劲,好好调弄调弄她。 款洽之间,只听小菁竭力忍藏的声息,如吟似泣,飘摇不绝。 “乖乖,你且叫开喉咙,让公子听听!” 我伏身贴着她耳边,一边耸动,一边喘道。 “唔……不敢哦……羞死人了……” 我连着冲上几冲:“叫吧……把公子的魂儿提起来……” 而小菁只勾颈歪面,一片暗喘。 这几下大动,却把蓝蓝从睡梦中惊动,轻鼾响一时,停一时,弄得我格外紧张。她鼾声响时,我便挥鞭大弄,她鼾声停时,我便屏息匍匐,或是潜行缓抽,这偷欢采撷之乐,更有无穷刺激。 我也起过念,要点了蓝蓝睡穴,免她惊醒碍事,但临阵战战之感,却让人极为迷醉,随即便打消点她睡穴的念头。 如此紧一阵慢一阵,身下小菁被逗得死去活来,吁吁哀喘。 “咯”的一声,想是见了蓝蓝的娇憨睡态,小菁既羞且乐,也忍不住轻笑出声,又拿拳擂我胸口。 我则回之以狠狠一耸,小菁腰身都被我挑高,擂我的手变作紧揪我前襟,将我拽下,我耳边只觉温热的吐息:“你就爱使坏!” 怨音之中,透着的却是奖勉的羞嗔,激起我更猛烈的爆发。 “啊……哦……痒死了……人家……好……唔……” 不知是因蓝蓝在侧,激发了她,还是离开了那边府上,作客于东府,少了许多拘束,小菁终于依从我的教导,羞声低叫,叫床声虽略嫌生涩,却很有几分荡意。 “小菁……这几天……你想……想我了没?” “没……没有。” “真没有?嗯?” “啊!人家想……也……公子你娶了少夫人……还惦记着奴婢作甚么……” “原来你是吃醋……” “小婢不敢……哎哟!” “啵哧~啵哧~!”她底下湿得透了,每一耸弄,都声声打浪,我一边美滋滋弄着,忽然想起此行本有话问她:“……你来这边,老爷有什么话交代?” “啊……嗯……是……是三姨娘打发我来的……哦!” “你……竟敢骗我,瞧我……给你好看……三姨娘让你来干嘛?” 我换了个势子,将小菁俯身按向榻面,捞起她白臀,至后攻耸。 小菁的声音压在下方,在我的乱棍鞭击下,更加模糊不清,语不成调:“要我……给陆姐姐……捎……礼,三姨娘还说……说她身子不适……你抽空回去瞧她一趟!” 原来如此,三姨娘是贾大公子亲娘,与新媳情分不同,自然有私下珍物交付儿媳。她要我回去瞧她,想来定非寻常小疾,莫非有人要害她?想起贾府前阵子的种种蹊跷,那边定然不是风平浪静呢。 寻思中,我动作一笨,腿后触到有物,唬了一跳,转头来瞧蓝蓝,见她缩了缩藕臂,翻了翻身,全身近于俯趴着,美臀偏又拱高,腰后亵裤,因绷满饱胀,滑下一截,臀沟半露。映着月色,那微失之陷,令人喷血。 “是死是活,也就这么一下!” 我火到咽喉,不克忍耐,前头摆弄着小菁,后边悄悄伸出一只禄山之爪,向蓝蓝后臀摸去,沾手如脂,腻得人脸皮起麻,这一着手,更难收回,往沟下探了探,极难深入,便沿她腰边,勾着她肚皮,寻幽览胜,通臂皆是快活。 “哼……唔……” 不知蓝蓝是否睡梦中觉着舒快,竟娇哼出声。 “哈,人说‘梦里神仙手、醉中日月天’,说得不是我吧?” 得意之中,我畅其抽提,沐满全身的窒息紧快之意将我逼到了尽头,一边按着小菁翘臀,肆意驰骋,一边摸玩蓝蓝身子,也顾不上轻重了。 “啊……公子……我……我……不行……啊!” 小菁白臀连连升跃,腰身起伏如浪,牝水之盛,已到泱泱而流的地步,显然,她也到了紧要关头。 我正要挺腰爆发,蓝蓝这时翩然而醒,抬臂转首,迷离的眼色与我对望了一眼。 我唬了一跳,全身绷紧不动,连尘根也不敢从小菁牝中拔出,就那么傻不楞登地冲蓝蓝僵笑了一下。 “啊……!” 足以媲美我啸声的尖叫扑耳而来,声线还往上直拔! 我身子一抖,一边抽出尘根,一边四处喷射,更乱的是,小菁被蓝蓝尖叫所惊,也跟尖声大叫。 “莫叫,莫叫,是我呀!” 我捂着了蓝蓝的嘴,却顾忌念力强横,举动不免放轻犹豫,被蓝蓝拉下手臂,又是长声惊叫! 外边院内已有响应,有人起夜开门。我慌不迭的捞上裤子,像一阵风一般逃出了屋去,拉开院门,狼狈急奔,随我一道逃出院子的却是一只不知从哪窜出的老鼠! “我身法如此快,该没人看到吧?” 怪异的是那头老鼠,乘我拉门,它倒跑到了前头,而以我的掠行之速,它竟还能赶上,忽左忽右,寻向乱窜,几次险些被我踩到,我烦躁起来,一俯将它捞起:“你这小鼠,倒也伶俐敏捷,正好拿你去与小白作个伴!” 逃回屋中,我惊魂甫定,回思方才情景,不觉好笑,心中既觉甜畅,又感尴尬:“这事闹开,明日定是沸沸扬扬了,公子乘夜偷香的豪举,瞬即名扬天下!” 打开笼门,将小鼠放入,这才发觉,小鼠一身黑皮,黝黑精亮,竟不似寻常家鼠的皮毛,与小白一黑一白,对映成趣,仿佛是天生的一对。 黑皮鼠一入笼子,小白腾地一下抖耸一身皮毛,四爪抓爬,便欲跃起,鼠目蕴威,定睛而怒。黑皮鼠在小白身前急速绕回,候在一角,望着小白,四肢打颤,瑟瑟发抖,模样十分可怜。 “喂,小白,不要欺生嘛!” 我笑着斥喝了一声。小白却毫不听命,缓缓立起,朝前逼近几步,停于黑皮鼠身前,以目威逼。黑皮鼠竟不敢逃开,屈足伏地,缩成一团,鼠目闪着惊恐之色,全然任人宰割的样子。 想不到小白也有抖威风的时候!我有趣地打量着笼内两鼠,看小白欲待如何摆弄黑皮鼠。 这时,却听得身后“咯咯”数声轻响,临院的前窗无风自开,窗沿“噗”的一声,搭上一件软软的物事,五指爬动,竟是一只人手。 “是谁?” 此景太过诡异,我不由脊背发寒,惊声喝问。 没人应声,我只觉心跳加快,脸皮起麻,只听窗外喘息的声音,一阵紧似一阵,我硬着头皮,凑前一步,正欲探看,窗口倏地窜上一张人脸,长发乱披,趴在窗边,喘气不止。 我惊退数步,但见窗外那人面宽而瘦,整张脸如刀切了一般扁平,眉头一皱,眉棱陡然凝结高耸,目现厌戾之气,似要跃身扑起,两肩收紧片刻,却身抖无力,吁吁喘气。 “阁下……” 此人来得既奇,形貌又让人厌憎无比,但其来意不能不问,我强忍心下不适,戒备地发声盘问,然而与他目光一触,喉间一堵,声音不由吞下,鼻间同时嗅到一股腐熟的气味,闷闷的极是难受。 那人望也不望我一眼,只狠狠盯着鼠笼,似有满腔愤恨,却又畏惧无奈,过了片刻,那人目凝凶光,陡发一声怪叫,弹身而起,从窗口窜进,我不及细想,念动发掌,尚未触敌,窗外有人叱喝:“不可碰他身子!” 我忙收掌避跃,虽如此,那人被我掌劲一击,“噗”地跌落在地,却似身不能行,软成一瘫。我这一掌遥击,虽由仓促而发,但发掌之际,脑中闪过前日以掌遥击时水面舟陷的意象,劲拟心念,这一掌,少说有数百千力气了,够他一受的。 霍姑娘身形由远而近,自窗口射入房中,落于我身畔:“好险!得亏我来的及时,此人一身瘟气,恐怕是以自身作器,在自己身上布了厌咒之术,触之即遭疫染!”说着,拉着我又退开了些,斥道:“何方妖人!胆敢闯入我府中,意欲何为?” 那人伏贴于地,闻声回望,满眼俱是凶历憎恨,喘了几下,又似心有不甘,以臂撑身,跃起三尺,伸臂一撩,将桌上鼠笼拨翻,小白厉叫一声,绕着笼身急窜一周,咬住要欲逃出笼口的黑皮鼠,将它拖翻朝上,黑皮鼠蹬足挣扎。 与此同时,地上的那人浑如身受,也同黑皮鼠一般,在地面打滚抽搐。 霍姑娘见了,眸光一亮:“原来如此!”走近鼠笼,向小白施了一礼,展颜笑道:“多谢长老相助!”从小白身下将黑皮鼠揪在手中,高高拎起。 我奇道:“你叫小白什么?……长老?” 霍姑娘道:“你不知道么?鼠寿三百岁,满百岁则色白,如此灵兽,凡间难得一遇,役物者尊之如神,都称它为‘长老’。昨日宋恣向我求药,我原不知是白毛‘长老’有疾,否则定要来求见一番的。” “好哇!三哥胡吹大气,解药原来是向十妹求来的!” 我闻声望外,只见辕门兽、宋恣、胡九三人,到了屋外。赶来的数人,居处均在东府西南,看来那人是从西南方入府的,霍姑娘布下的法障,虽不能阻挡外敌,却有警知之效,几人听到动静,立时便赶来了。 宋恣面色尴尬:“医者只察根寻由,找到对症解救之物,谁说药草一定要是自己的?” “哪你隐瞒不说,岂不埋没了十妹的功劳,哼,强辩无用,偷名窃誉,不就是小偷么!” 宋恣傲然道:“懒得与你相辩,十妹,那人是何路数?” 霍姑娘道:“你们且走近看!”说着,自囊中掏出一枚金针,在黑皮鼠身上一扎,地上那人团团打滚,哀嚎不已。 宋恣耸然动容,皱眉道:“傀儡秘术,以鼠作探?” 霍姑娘道:“不错,幸亏‘长老’施威,将役鼠镇住,引出施术者,否则咱们都要被他蒙在鼓里!” 胡九怒道:“这等下作伎俩!定是东华派贼子所为!” 我则想起那声称“役使万千生灵”的读灵者,不由心下一凛。 宋恣道:“此人被制,讯问一下便知道了!” 胡九怒吼一声,愚公拳至窗外打进,喝道:“说!是不是东华派指使你来的!” 那人身受拳风一击,全身缩得更紧,在地面瑟瑟作颤。黑皮鼠则在霍姑娘手中挣扎起跳,吱吱痛叫。 几人斥住胡九鲁莽,霍姑娘道:“他们俩是傀儡一体,你再打一拳,这役鼠要被你打死了!” 胡九道:“打死便打死了,留着那脏东西作甚?” 霍姑娘不悦道:“我还要用它!”说着,至随身百宝囊中掏出一罐红色血粉,撒于那人身上。 那人“啊”的一叫,嘎声道:“你……你好狠毒,为何破我役术?” 霍姑娘冷笑:“免得你生出歪念,杀害役鼠!” 那人惨然道:“看你也是此道中人,不瞧同道份上,留人余地,竟绝情如此!” 霍姑娘斥道:“亏得你有脸跟我攀什么同道?役物神术,如今被人称为旁门左道,还不是受你们自甘堕落、行止龌龊之累,哼!你是阴山门徒还是蛇山余孽?” 那人哑声道:“你……你莫非是乳山……” 霍姑娘道:“不错,我拜的是天机神君,今日代神君罚你,你该认罪伏法了?” 那人尖声亢叫:“你们乳山一脉,以女色事人,又比我们干净到哪里去!坏在你这淫姑之手,我死不瞑目!” 霍姑娘怒喝:“我们敬事神君,洁身明净,岂是你所能中伤?也罢,让你瞧瞧,也好教你死而无怨!”说着,捋袖亮出一截雪白藕臂,殷红的守宫砂鲜艳醒目。 那人抬首环视,吃吃惨笑:“好……神君在上,凡今夜目见我者,皆瞎,凡残害我者,皆亡,瞎不复明,死无完……尸……”语毕,目现厉色,口吐血沫,垂头而亡。 我听了他临死前的怨咒,不禁心生寒意,窗外几人,也是面色一变。 宋恣皱眉道:“十妹,何不先拦住他,讯出他受何人指派?” 霍姑娘摇了摇头,叹道:“没有用的,功败身亡,乃是他们的行事规矩,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,还好,役鼠还在……”低头一瞧,忍不住急叫:“糟了!此人垂死唱咒,我险些被他瞒过,他一边念咒,一边却对役鼠暗施毒手……”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,将药粉倾入黑皮鼠口中,向我道了声:“须请长老劳驾一趟!” 说着,弯身从那人嘴角采了污血涂在黑皮鼠鼻尖,又各撒了些粉于黑皮鼠与小白身背,便将黑皮鼠放落,旋即拉开房门,两鼠一追一逃,均窜出屋外。 霍姑娘急急追出,掠动中传声道:“时候不多,你们谁跟我去追探敌源?” 胡九正欲发声,宋恣按住他肩头,道:“我去,十妹轻功,你跟不上!”转瞬亦闪身追去。 落下我与辕门兽、胡九怔怔隔窗相望。如此诡道异术,错非霍姑娘懂行,旁人真不知如何着手。 胡九盯了屋中死尸一眼,道:“少主勿忧,我与六哥拖去埋了!” 我忙道:“不可,霍姑娘说他的身子不能碰的。” 辕门兽道:“等十妹回来处置罢!少主,此屋不能再呆了,请到别房休息!” 我点了点头,小心绕开那人尸身,取了青阳丹等要紧物事,掩门上锁,以免仆妇不知情,误入染秽。 在院中等了一会,估计霍姑娘与宋恣没那么快回来,几人走出院门,正欲各自分别,暗中一人沿院墙急速潜行而至,我背向朝敌,护体真气警然而生,罩布全身,心念电转:莫非贼人还有同伙?回身劈掌,喝道:“谁?” 那人推掌回击,也喝道:“哪来的贼子!” 掌劲相撞,砰声巨响,我与那人均身摇步晃,斗了个旗鼓相当。我沾了先发制人的便宜,那人则一路冲来,气势占优。 胡九与辕门兽闻声而动,各自回身,占定方位,围住来敌,辕门兽喝道:“你……你他娘的是秃鹰?” 胡九已击出愚公拳,斥道:“秃鹰,你胆敢偷袭少主?” “啊,是少主?” 秃鹰失声叫道。 几人罢手,秃鹰喘道:“我听到动静,追来察看,想不到是你们,更想不到少主……” 我打断他道:“秃鹰,亏你还担负护卫之责,若等你醒来,天都亮了!” 辕门兽抬望天色,笑道:“果然天快亮了,秃鹰,我们在院内闹了半日,你此时才察觉么?” 秃鹰颓然叹道:“我怕心目神通为敌所乘,故不敢轻用,不料,没了心目神通,我耳听目力竟退成这般,比常人还不如了!” 误会冰释,我道:“罢了,都回房歇息罢!”秃鹰、辕门兽与胡九自归宿处,我则去叩击陆小渔的院门。 丫鬟举灯开门,小渔与浣儿也都醒了,披着衣裳,倚门惊问:“怎么回事? 我们好像听到邻院有叫声。“ 我笑道:“没甚么,有贼闯进来,闹了半天,霍姑娘她们已追去瞧了,两位娘子,快回被窝,替我暖暖脚!” 陆小渔推着我胸,笑道:“日间的事,还没跟你算帐呢,你倒又缠人来了……你要睡,便去睡罢!天亮了,我们正好起来,将热被窝让给你独享!” 我歪缠许久,她们才肯披衣拥被,坐陪两侧,我左拥右抱,畅享两位娘子微拒之羞、娇嗔之乐,倦意袭来,稍稍合眼睡了一会,鸡鸣时又醒了,再无困意,只等霍姑娘他们传回消息。 企盼之中,也有些隐忧:“若查知是那读灵者所为,难免又是一场风波。” 直至天色大明,霍姑娘与宋恣才赶回来,一瞧两人神色,我就知道事非寻常。 宋恣面色凝重,道:“这回麻烦了,对头是怨憎会!” 第五部《羽翼初丰》四十六、怨报上门 我失声道:“怨憎会?”乖乖的娘,怨憎会不是陆小渔的娘亲……我如今的丈母娘所在的门派么?大水冲了龙王庙,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? 还待细问,宋恣急道:“请少主召集众人,商议对策!”想是敌情紧迫,他直眼望来,目中神光大放。我目光与其相接,光击电触,立感刺灼不胜,忙避往一旁。宋恣亦“嗬”地一哼,将头摆开,讪声道:“少主恕罪,我潜练‘目剑’已有多年,并非有意……”顿了一顿,又疑道:“少主您……神气大非寻常呀,目气外侵,竟让我的‘目剑’折挫,这……这……?” 我心知肚明,道识、功力的交叠拔升,“变相”接踵而至,又给我惹上了麻烦。当下故作糊涂,命人传下消息,众人都到染香厅议事,宋恣一时也无暇细究了。 染香厅,自贾妃凤驾于此,连日来,东府诸事频发,此厅仿佛成了议事专用,颇是让人料想不及。 不一刻,众人接次赶到。光天化日,我从头到脚的“变相”自然瞒不过众人眼目。受众人目视,我再也无法掩藏,只得简要释说,此乃拜棋娘送我青阳丹之赐,众人惊异之余,均交口称羡。 待人都聚齐后,我道:“霍姨,你对此事最知首尾,你对大伙说罢!” 霍姑娘容色沉静,不见喜忧,点了点头,先说了昨夜役物者窥府之事,而后述其追探敌踪经过,道:“役物者在事败或危急时,往往解开役令,以血信回传,让役灵或役兽警知同门。我与三哥据此找到昨日那役物者的巢穴,里头只有两名术士,一见他们处置役鼠之法,我便认出他们乃是蛇山术士。 “蛇山、阴山与本门乳山,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,擅长幡法、符法、役物神术,蛇山一派,最崇诡道,向为修道者不齿,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,元气大伤,门徒凋零,所余无几。潜迹数年后,不甘雌伏,竟不知死活,鼓动北岷山群鬼,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,欲夺天机鼎、惊魂鼓,以重振威风。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,一怒之下,升鼓传威,一举歼灭来敌。此战过后,蛇山精锐尽失,估计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,流窜江湖,以邪术谋生了。 “因此,这些术士既是蛇山余孽,那么其实力必定有限,不足为虑。我与三哥本想先制住那两人,即便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消息,也能从其巢穴寻出蛛丝马迹,探察根由,谁知两名术士实是太过蠢笨,一见血信,便联络事主,以示告警。如此一来,我与三哥悄悄守在一旁,等来了事主,一见来人身着白色麻衣,乃是怨憎会的‘贞苦士’,当下也不敢惊动,以免打草惊蛇,便急忙赶回府中,先与你们商议应对之策,再作计较。” 众人听了,神色极为难看。京东人语皱眉道:“若是怨憎会,极难了结,此事非同小可,不会错认罢?” 吴七郎也道:“怨憎会向来怨报分明,咱们东府与他们素无瓜葛,他们怎会认定咱们是‘孽主’?披麻,确是怨憎会的一种定规,表明寻着了仇家,即将展开报复行动,对己方是表决心,对旁人则施以告戒,劝人莫要插手,但江湖上披麻衣者不少,怎见得是怨憎会的‘贞苦士’?咱们将军庙那些小鬼,也是常年孝衣在身的……” 宋恣与霍姑娘对视了一眼,两人俱是苦笑,宋恣叹道:“七弟,那……那怨憎会的‘贞苦士’,正是你的亲兄长……‘怒汉’吴刚呀!” “啊……!”吴七郎如受重击,面色惨白,目中泛红,跄退数步,仰颈抬目,竭力不让泪落,涩声:“这么多年,大哥还在……我是早已放下了……坚汉忍泪,格外让人揪心。 宋恣不忍道:“七弟……你是对的,尊师当年,与杜大哥情形一般,神志癫狂,所为不能自知,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,还是另说,令兄执意追仇,只怕多半出于自求心安……” 吴七郎喉音嘶哑,断然道:“三哥!不要再说了!这些过往……与此事无干!” 宋恣点了点头,目光朝辕门兽微一示意,辕门兽会意,扶住吴七郎,道:“七弟,这里由他们商议也够了,全都在此,外边倒无人戒防,不如我们出去巡察,让他们安心议事!” 吴七郎似乎也怕自己失态,耽误了众人议事,便点了点头,随辕门兽朝厅外行去。这时,纪红书与秃鹰两人却至外而入,四处在厅口簇挤片刻,纪红书面带讶色,走了进来。 纪红书笑道:“我听秃鹰告知,又有人潜入府中?这几日,东府倒是热闹得紧呀!”一对眸子在众人脸上转了转,望向我时,唇角生笑。 众人心情沉重,没人理会纪红书的说笑,宋恣道:“雀使,你来得正好,娘娘那边,可还安妥?” 纪红书道:“西边府上倒没什么动静。娘娘认为东府处理催债一事很是妥当,要你们放手去干,有何为难,再告诉她!……喂,你们一个个摆出死人脸,却是何故?” 宋恣沉着脸,择要述了一番,纪红书吃惊道:“怨憎会?这下你们惹下大麻烦了!从来怨憎会索仇,不计代价,不死不休,江湖上,怨憎会向为一大禁忌,你们怎会触这霉头?” 我暗下皱眉,忖道:“怎地一提怨憎会,人人色变?当日连护法也是只听其名,便什么都不顾了,一心只想着逃躲。这怨憎会到底是何来头?我在师门时却从未听过。” 只听宋恣道:“……我们也在奇怪,不知哪处惹上他们了,以至他们上门索仇?”说着,环视众人,意似相询。 初时我亦坦然随宋恣目视众人,待见众人齐齐摇头,突然脑中生念:“……哎哟!糟了!不会是因怨憎会追索连护法,而累及贾府的罢?如此说来,这个麻烦,不是他人,却是我惹来的!”想到这里,脊背生汗,如受针砭,不免心气难安。 我心上犹豫,正不知是否要说出连护法避身于贾府一事,众人却无一人留意我,辕门兽笑道:“三哥不必多疑了,弟兄们这十多年,手上比吃素的人还干净,除非是早年策马杀敌,那就无法计论了!” 纪红书道:“怨憎会也是有理规、论是非的,并非谁有宿怨,皆可成为‘贞苦士’,兵灾天祸,无法细究‘孽主’,也就难以入册追讨。” 京东人语沉吟道:“莫非……又是杜将军神志不清时惹下的怨债?” 纪红书点头道:“这……倒极有可能,怨憎会不像东华派,索仇只对那死鬼本人,怨憎会的追讨,虽不能说株连九族,但怨报‘孽主’满门,却正是其施于‘孽主’的所谓‘八苦’之一……‘爱别离’,故此,因那死鬼作孽而迁怒东府,在他们看来,是堂堂正正、顺理成章的。” 纪红书这么一说,我愈觉不安,心道:“迁怒!不错的,怨憎会只怕不知连护法与贾府的关系,见她藏身于贾府,定然以为她与贾府渊源极深,故此将贾府一道并入怨报之列了。” 胡九似乎早已忍耐许久,此时忍不住怒道:“好么!他们要来便来,难道咱们东府怕了他们不成?在这里瞎猜乱想,终是没个头绪,不如先杀上他们巢穴,倒落个痛快明白!” 纪红书冷笑道:“他们找你们容易,你们寻他们可就难了!怨憎会自比厉鬼,藏于九幽之地,最擅潜迹隐踪,这也是他们难惹处之一。” 关西魔今日出奇的镇静,并未像往日与胡九惯相唱和,这时朝纪红书一瞪眼,道:“喂,看来你对怨憎会知之甚详嘛,何不为我们解说一二?” 宋恣也道:“不错,我等也是因‘怒汉’吴刚,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专事索仇的门派,一向只知他们难惹,对其行事规矩、过往来历,却仅凭传闻,所知有限。 所谓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不殆,如今既然对上了,对其了解多一些,便多添些胜算,还请雀使多多赐教!“ 纪红书咯咯笑道:“哦?那么,这算是你们东府向我真武教求援么?” 宋恣怫然不悦,道:“雀使如不愿相告,那也罢了!” 纪红书笑道:“江湖上,罕有知道怨憎会底细的,仅凭此秘辛,拿去春秋阁卖了换钱,也值千金,难道连一句好话都没有,就这样白送给你们么?” 我身受其害,知道纪红书最爱拿人短处,以作戏笑,当下目中神光一凝,道:“雀使想听什么好话?要我东府低声下气地求告,却是休想!” 众人齐声喝彩:“少主说得没错!”满堂声朗,豪气激荡。 纪红书一笑,道:“果然新官上任,气象大不一般,罢了,你们的几句好话在我眼里也不值钱,听说你们东府往后要大做买卖,我就以一事与你们交换,替你们开张头一笔交易,如何?” 京东人语道:“雀使请讲!” 纪红书道:“秃鹰由本教所派,却接连两番失职,此事你们不免又要拿来说嘴,本座却不爱听你们聒噪,这样罢,秃鹰撤回本教,闭门潜修,以完其‘心目神通’憾缺,之前秃鹰的错失,往后你们闭口休提,不得指摘一句,怎样?” 秃鹰这个讨厌鬼,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,闻言喜出望外,笑道:“雀使既有此商请,敢不遵命?便都依你!” 秃鹰自从被那读灵者侵体,浑如女子遭失节之辱一般,整个人郁郁不欢,仿佛变了个人似的,此时迈前一步,庄容作揖,谢道:“公子,秃鹰不才,有亏职守,回教中后,当加紧练功,他日再来效劳!” 我暗道:“不必了!”面上却笑:“辛苦了,此去若能功成,你的修为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,也是一喜!”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,道:“雀使不是因本府大敌当前,故先脱卸了职责,以置身事外罢?” 纪红书怒道:“你们东府果然小人多!本教受娘娘重托,秃鹰离去,我自会另外派人担任公子护卫,岂能说畏敌避责?” 京东人语欣然道:“若如此,则是亢某失言了!” 纪红书见京东人语滑头得紧,斥之即改口,不由一怔,随即笑道:“亢总管不愧是‘六指神算门’出身,时时打着小算盘,哼!得了便宜还要卖乖,东府里就数你滑头!本座也懒得与你计较了。好罢,要说怨憎会,本教藏经楼倒有秘册记载,记的是……”正说着,倏地停住,凤目一瞪,若有所待。 顷刻间,众人也听到声息,默声寻视,只觉厅中地面微震,几上茶水摇晃,随即,震动愈烈,地底仿佛有潜涛远袭而至,“咯”的一声,一块青砖突然翘裂。 “好大的声势!” 霍姑娘、宋恣、京东人语飚然而动,各掠一方。 纪红书则守着一动未动,提掌凝视前方地面,口中喃喃:“说曹操,曹操到,来得恁快!” 宋恣怒须飘动,喝道:“怨憎会贵客既来,何不现身一见?” 只听“咯、咯”数响,厅中又有几块青砖翘起,地面如肿破了一大包,胡九陡然冲身而起,愚公拳半空借势,“嘭”的一声,一拳击地,砖屑四飞,尘土飞扬,厅中陷下一洞。 “胡九!宋三郎!霍锦儿!彩衣雀使!你们几个,不要误会!我要出来了! ……他奶奶的,总是好心没好报!“地底那人吁吁喘道,仿佛累得不行,声音好似被人捂住一般,听来又远又闷。 此人身在地底,却能越界视物,认出厅中数人,当真了得!亏得他居然叫得出霍姑娘的全名,我方知原来她叫什么“锦儿”?嘿,倒像小丫头的名字。 “阁下是谁?”宋恣沉声问道。 那人一时却未应声,厅中洞陷处倏地两旁一分,裂开一道大缝,宋恣、纪红书几人戒备着围了上去。 “嗬!” 我座旁突然窜出一人,头面一抹,龇牙一笑,我唬了一跳:“是你!” 宋恣几人扑空,上了一当,闻声瞬即回身掠近,作势扑击,那人一闪,躲在我身后,我伸臂一拦:“且住!来人是位朋友!” 霍锦儿神情一松,唇角泛笑:“难怪了……普天之下,也只有他这家的遁法才喜欢搬弄声势,搞得惊天动地,好像蛮牛翻地似的!” 纪红书眯眼辨认,道:“长得这么丑……又这么矮、这么胖,莫非是五通……” 矮胖子言老三跳了出来,连连蹦起,怒吼声声:“你说谁丑,谁矮?!” 纪红书皱眉略退:“越发是了,脾性又不好……定然是传闻中让拜庙妇人断却淫念的五通侍者了?失敬!失敬!” 宋恣冷声道:“言老三,你不在庙里等冷猪肉吃,却跑到我东府来捣什么乱?” 原来几人彼此都相互认得,我不由好笑,道:“矮胖子,你这么着急赶来,莫非那边府上有什么事?” 矮胖子悻悻道:“好心来给你们报信,却审犯人似的……老子不干了,等你们来求我再说!”身子徐徐沉下,便欲开溜。 京东人语喷声喝道:“强留佳客宴王孙,岩上馀花落酒……樽!” 起首的念句,嘎如鸡唱,聒耳难闻,当真是“破口”之吟,待“樽”字吐口,陡然嗡声震堂。矮胖子掩耳不及,呻吟一声扑倒,地行术当即告破,举首大骂:“你奶奶的,亢竹杆!你这是行房时泼冷水……干的绝户事!” 京东人语微笑:“贵客既来,如何速去?” 我拎着矮胖子耳朵,将他提起:“究竟什么事?” 矮胖子龇牙咧嘴,喘道:“你们都知道了……何用我多说?没错,是怨憎会!” 众人闻言色变:“怎么,怨憎会在那边府中动上手了?!” 矮胖子道:“我赶来之前,府内所有鸡犬俱亡,连厨间买来的活鱼也未能幸免,异变突发,府中大乱,诸多全真教道士团团直转,没个屁用,只有老子我,精明能干,发觉敌踪,嘿嘿!” 纪红书急道:“哎哟,这是‘畜警’!乃怨憎会的惯行手法,欲使孽主不得安宁,妄念频生,猜疑纷纷,忧虑牵挂,烦恼重重,正是八苦中属于‘五阴炽盛’的部分!” 事情越发摆明了!怨憎会袭击的目标以那边贾府为主,这头东府只不过受其波及,看样子,怨报上门,果然是因连护法引起的啊!再细一想,役物者以鼠窥府,为何偏偏会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大丫头蓝蓝的居处呢?当然不是彼时合府上下,只有我的偷香窃玉之举,乃是‘异动’,故此引得役鼠窥探,役物者多半是尾随小菁到的东府,役鼠才会从其院中窜出! 既知根由,内愧于心之下,我愈发焦急,贾似道行途遇刺、府中先后有丫鬟、姨娘遇害,那边贾府近日本就有仇家窥视,如今添上这怨憎会,越发危迫眉睫了! 情势险急,刻不容缓,我断声喝道:“事不宜迟!咱们即刻前往施援!” 当下,纪红书因惦念贾妃在彼,担心有什么闪失,片刻也不敢停留,径与秃鹰如飞赶去了。 余下众人,皆知事态危急,略作商议,便定计分派:关西魔、辕门首率领诸人弟子及众健仆,留守东府,以防不测,并负责联络东府旧属,于临安城遍布眼线,盘察怨憎会踪迹;霍锦儿精通异术,应变需用,改派吴七郎护随陆小渔回门;陆小渔回门之事不仅不变,索性连浣儿及疏离内院的几家眷属也遣发随行,因玉渊阁那边倒更安妥,正可减轻东府护卫之责。我与霍锦儿、宋恣、京东人语、胡九等人加上矮胖子言老三,则前往西边贾府施援。本来,东府昨日才刚定策,欲疏离江湖争斗,全力敛财,如今只好先应付眼前一关再说了。 不须一刻,车马备齐,东府中门大开,前去西边贾府的人众与回门的陆小渔一行几乎同时外涌,轩车急马,鱼贯而出,这等形如倾府而出的浩大阵仗,不知内情的东府仆从与众邻里见了,闪避之余,无不停足注目,乍舌交耳,议论纷纷。 一出大门,我们与陆小渔一行当即分道,纵马疾奔之下,蹄声雷响,当真气势雄壮。我虽初次骑马,提缰控辔,并不觉为难,仅过片刻,就嫌它跑得慢了,一时鞭催过重,痛马狂奔,独骑遥遥领头,众人忙策马急追。 胡九哈哈大笑:“这等情形,倒与当年阵前纵马相似!” 宋恣、京东人语虽未出声应和,但纵控之际,却也面容凝笑,目有遥思。 离府稍远,众人改向西行,沿湖疾弛,道上行人纷避,不时有人怨骂,众人却也不去理会。我抽暇问矮胖子:“你怎生发现怨憎会踪迹的?” 矮胖子面有得色,道:“我是早有所备啦,连丽清那婆娘心忧怨憎会追仇,每日耳提面命的,要我时刻帮着警觉。也是见鬼了,我头一眼还见那园内犬儿兜圈戏猫哩,眼都未眨,猫犬俱亡,我一个激灵,当即悄然遁入土中,满府游走,除了全真道士,并不见生人面孔,却于风声中捕得片言只语,立知是怨憎会厉鬼上门,一时也找不见连丽清那婆娘,便赶来给你报信,总算没白吃你贾府几顿饭吧?哈哈!” 我心上一凛:“雀使说那怨憎会自比厉鬼,‘鬼’者,常人不能目见也,定有精通隐遁术之人于中施法,若不能破其秘术,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!矮胖子能发现怨憎会踪迹,全仗侥幸,许是他们一时大意了,隐遁术中,日遁术、风遁术最高,五遁术次之,无声术、无臭术乃入门工夫,对方要做到无影无声,并不为难。” 提及隐术,我顿又想起当日师姐传我隐身术秘诀的情形,心中怅然若失,不知不觉,缰辔松落,马行转慢。矮胖子见我无话,“吁”的一声,纵马前跃,与胡九竞快争胜去了。 矮胖子骑的恰是一匹驽马,与胡九争胜不过,一怒之下,跃下坐骑,嚷道:“奶奶的,有本事你来追我呀!”倏地入地而遁,众人齐声喝止,矮胖子早遁去无踪了,幸亏弯道上无人,尚不至惊骇世人。 不一时,临湖道旁的贾府在望,几人勒马缓行,正奔门首而去,却见府门大敞,有人举牌开道,随即府内车马徐徐而出。 我一惊,道:“怎地回事?” 宋恣低声道:“好像是娘娘车驾。” 那一头也发现我们,止住了车马,贾妃微掀车帘,意似让我过去。我忙跃下坐骑,近前候话。 原来,贾府一朝禽畜皆亡,事出诡异,贾妃身边的随驾人员为策万全,齐劝贾妃避开险地,启驾回宫。娘娘千金之体,即便是亲眷,贾府也担责不起,府中人也一齐劝驾。贾妃虽不愿此时离开贾氏亲眷,但拗不过众人一再促请,也怕自己居停此处,反倒碍事,只得暂去。 贾妃略问了我几句,知道我率东府高手来援,甚是欣慰,道:“筠儿,你也须加倍小心,有什么事,让红书递话进宫。” 我道:“是,姑姑放心。” 到贾妃一行重启车驾,我见纪红书与与秃鹰驻留不动,不禁失色道:“雀使,娘娘无人护送怎么行?” 纪红书目送车驾逶迤而去,低声笑道:“我们也才到,恰逢娘娘备驾离府,娘娘不放心府上,命我们留府守卫。放心罢,本教于宫中值卫的隐侍者,早已赶来,潜随其中。” 我当即恍然,传闻玄武教的隐侍者皆为高手,身份非同寻常,有些人的辈分甚至比教中四使还高,我好奇心起,正欲再问几句,却听得一声:“筠儿!” 一名面容清瘦、眉宇疏朗的官服男子,正朝这边肃容远观,神情若有所思,见我应声回望,他才提着袍角,缓缓走下方才送行时躬立的石砌廊台,迎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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